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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什麼?命嗎?腦袋都被他坑出一口子了還想著玩,不是心大就是腦殘。這年代十幾歲孩子喜歡玩什麼鍾瑩不知道,反正跟她十幾歲時玩的肯定不一樣。
等飯的空檔,鍾瑩回了隔壁房間,躺在簡易板床上怔怔盯著灰濛濛的蚊帳頂。空氣燥熱,枕頭上一股腦油味兒,草蓆黏糊糊的,電風扇搖頭的聲音像破車堵了缸,吹出的風都是熱的。
這個家,這個院,這座城市,到處散發著貧窮落後的味道。
沒有手機,鍾瑩不能忍,可事實上她不僅忍了,還一忍就是十四天。沒有冰箱,沒有洗衣機,家裡唯一一臺電視放在老鍾屋裡,那復古的款式鍾瑩只在電視劇裡見過。
如果說這些都還可以忍受的話,沒有衛生間她就無論如何也忍不了了。
第一次走進家屬區公共旱廁,一排無遮無擋的蹲位,和幾個露著屁股一邊蹲一邊聊天的婦女著實把鍾瑩嚇了個趔趄,捂著即將爆炸的膀胱沖回家中團團轉,最後在痰盂裡解決了問題。
那天她哭了,對著痰盂哭得傷心欲絕。老鍾一句安慰沒有,還催促她趕緊去把痰盂倒掉。
鍾瑩能怎麼辦呢,總不能讓一個大男人去做這種事,只好捏著鼻子幹了,回來又哭一場。
她很想回去,回到豪華單人病房,回到稀爛的身體裡奄奄一息,又或者死透了,被她的埃爾法保姆車拉去火葬場燒成一堆鑽石。
鍾瑩篤信自己的身體能燒出鑽石,畢竟,她骨頭上都鑲著鑽呢!
聽到這句話時,她正處於人生最風光也最頹喪的時刻。無名指上戴著碩大的鴿子蛋,身上穿著高奢定製婚服,躲在休息室的洗手間裡抽菸,亮堂堂的大鏡子映照著她精緻冷漠的臉。
那兩個暴發戶家的女人隔著一扇門議論她,言語間摻雜著濃濃嫉恨,艷羨和無可奈何。是啊,她骨頭上鑲著鑽呢,之前有爸爸,之後有老公,爸爸敗落沒多久,又被老公扶持回了豪門行列。鍾瑩始終站在金字塔尖,死也要死得矜貴,誰都看不成她的笑話。
笑話看不成,酸話還是能說兩句的。多少人明著暗著嘲諷她老爸賣女兒,為了富貴,逼迫她嫁給一個比她大二十二歲的老男人。雖然那老男人鉅富,無婚史,只要勾勾手指,大把自命不凡的女人飛撲獻身。可他沒要別人,就看上她了——眼高於頂,囂張跋扈,揮金如土,據說私生活很不檢點的名媛公敵,真讓人難平。
除了揮金如土,其他指控鍾瑩一概不認,可也沒必要解釋。所謂樹大招風,以許家在北城的地位,多得是看不慣她又幹不掉她的小人,只能躲在陰暗角落裡酸一酸了。
遭人嫉妒的生活,鍾瑩過了二十八年,如果她安生些,還將被人嫉妒一輩子。丈夫近一年身體不太好,又比她大那麼多,熬死老男人,她便能繼承巨額遺產,下半生仍是風光無限的頂級貴婦。
可是她過於忘形,硬生生把自己作死了。
忘了是酒精中毒還是飆車撞樹,又或者二者兼有,反正入院時整個人稀碎,臉爛了,內臟也毀完了,強行救治不過是苟延殘喘。死的時候全身疼,一群人圍著她,分不清誰是誰,只記得有人握了她的手,冰涼涼毫無溫度。她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死了好,寧願下輩子做個貧民窟女孩,也不想在這沒有人情味的豪門裡生存下去了。
打臉來得很快,在她重新睜開眼,獲得了新的生命,新的身份,新的家人後,鍾瑩悔不當初。曾經以為被逼著嫁給老男人的那天已經是人生最晦暗時刻,沒想到晦暗也分等級,如果說以前的暗是沉沉暮色,現在的暗就是伸手不見五指。
如今她身在一九八八年的夏天,只有十五歲,開學高一。前年死了媽,爸爸是個窮當兵的,姐姐鍾靜比她大兩歲,今年升高三,一直住在姥姥家,很少回來。
鍾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