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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拾著自己的破爛,給他講打工的事兒,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他不覺得難堪。
他靠自己賺錢吃飯,怎麼樣都比三十歲自己吃軟飯強。
冷不防被陸忱揉了一把頭髮。
說以後別往這兒跑了,烏煙瘴氣的,再把嗓子燻壞了。
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誰準你摸了,」寧晃嘀咕,「再給我摸矮了。」
陸忱就說:「你就天天吃泡麵,怪不得沒我高。」
三十歲都沒長到一米八。
寧晃豎著眉毛,抱著胸看他。
滿眼寫著叛逆。
陸忱說:「小叔叔,我會擔心你。」
寧晃陰陽怪氣哼哼:「你擔心的多了,夜不歸宿也擔心,不帶手機也擔心,你不叫陸忱,你的名字叫陸擔心……」
對了,今早還沒收他的煙來著。
陸忱彈了他額頭一下,把他包背到自己肩上,說走,回去了。
寧晃「哦」了一聲。
跟在陸忱身邊。
回家這個詞。
像有魔法。
20
陸忱認識寧晃時。
他雖不算闊綽,卻也不大吝惜錢財。
那時的寧晃會帶他去吃昂貴的餐廳,也會等著他的一碗家常面,會把大筆的錢砸在音樂上,也會找他去網上搶贈票的蘇州評彈。
見他心情不好就帶他出去旅行,跟他說,跟家裡鬧翻了不假,出櫃也問題不大,書還是要念的,別鬧彆扭。
他那時心虛地把話題岔開,說我心裡有數。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跟家裡出櫃才鬧翻的,因為他打定了主意,要一直喜歡小叔叔。
小叔叔的指尖輕輕敲著桌子,說:「你要不願意用家裡的錢,也可以用我的。」
他就湊近了趴在桌上,跟他眼睛對眼睛,鼻子對鼻子,笑眯眯說:「那算怎麼回事?包養男大學生麼?」
「別亂說話,僱你做家政。」
小叔叔皺著眉輕聲說著,扭過頭去,說:「行不行,你給個準話。」
他家的小叔叔,臉紅從脖子開始。
陸忱盯著車上的方向盤傻笑。
忽得有人拉開車門。
帶來了微涼颯爽的風,和砂糖的甜意。
寧晃抱著糖雪球上車來,皺著眉抱怨排隊的人多。
但眼神卻興高采烈。
黑酒吧門外正好有賣糖雪球的。
赤紅滾圓的山楂,裹著厚厚的一層白糖霜,在車裡堆得小山一樣,別出心裁地插了一個小紅旗,連紅旗都蹭上了一點白。
沒到冬天,先在紅果山下了一場大雪,生生將蜜烤地瓜和糖炒栗子都給比了下去。
勾得寧晃直流口水,數著自己皺巴巴地鈔票,一頭就扎進了人堆,抱著一紙袋的山楂跑了回來。
他笑著說:「好吃嗎?」
「還沒吃,」寧晃用竹籤紮起來一顆,先遞給他,「你嘗嘗。」
他順勢咬下來。
寧晃說:「我是讓你把簽子拿走。」
他嚼著山楂,含含糊糊地問:「有什麼區別?」
寧晃心道自己不能跟老流氓計較。
自己也嚼了一顆。
唔,酸甜得剛好。
21
寧晃他鼓著腮幫子嚼山楂,歪頭看過去,握著方向盤的陸忱,也跟他一樣,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咀嚼。
他問:「陸忱,除了那把吉他,你給我買過什麼很貴重的禮物嗎?」
「怎麼?」
「就問問。」
他打算清理自己的負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