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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母望著兒子。
妻子這時才抬起了頭,望向丈夫。
海瑞這也才望向妻子:「孝順婆母。」
妻子點了點頭。
海瑞又沉默了片刻,終於將手裡的東西擱在地上,跪了下去,向母親叩下頭去。
妻子也跟著在婆婆身邊陪跪了下去。
海瑞深深地拜了三拜,抬起頭時,母親的背影已經走到了正屋的門中。
海瑞愣跪在那裡,眼中隱隱閃出了淚光。
妻子這時也還跪在那裡,滿眼的淚,哽咽道:「還看看阿囡嗎?」
海瑞搖了搖頭,兩手拎著行李站了起來,轉過身向院子側面那道小門走去。
「阿爹。」女兒這一聲在寂靜的夜院裡怯生生地傳來,就像一個什麼東西又突然把走到小門邊的海瑞揪住了!
海瑞倏地回過了頭,看見女兒弱小的身影在正屋門口出現了。
海瑞又轉過了身來,女兒這時向他顛跑著過來。
海瑞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行李,蹲了下來,抱住了撲到懷裡的女兒。
女兒抽噎著:「阿爹來接阿囡……」
「會的。阿爹會來接阿囡。」海瑞輕聲說著,一手摟著女兒,一隻手揭開了身邊的屜籠,拿出了一個荷葉米粑,塞到女兒的手裡。
女兒抽泣著:「阿爹出遠門,阿囡不要……」
「阿爹給的,阿囡要接的。」妻子這時過來了,抱過了女兒。
海瑞又慢慢提起了行李,望了望被妻子緊緊抱著的女兒,毅然轉過身,走出了那道小門。
從北京赴任杭州的高翰文卻是另一番光景。前面是四騎護駕的兵,後面也有四騎護駕的兵,馬車兩旁還有兩騎隨從,此行便顯得十分煊赫!按規制,杭州知府上任用這樣的排場,便是僭越。可這是嚴世蕃的安排,在外人看來也就是內閣的安排,一路上奔越數省,各驛站更換好馬,人尚未到浙江,聲勢已足以宣示朝廷改稻為桑的決心壓倒一切!
馬車內的高翰文卻是一路心潮洶湧。中進士點翰林不到四年,便膺此重任。平生以孟子王者師學為圭臬,追求的也正是這般駟馬風塵、經營八表的快意人生。嚴世蕃的重用讓他有了施展抱負的機會,但嚴府畢竟不被理學清流所看好,自己此行在清譽上便有了詬病。改稻為桑的國策要推行,幾十萬災民要賑撫,如何兩全,連一向以幹練著稱的胡宗憲都一籌莫展,自己這一去能否成此兩難之功,心中實是沒底。極言之,這一次就算推行了改稻為桑的國策,倘若引起民怨,朝野如何看他,毀譽也實在難料。但翰林院那種清苦畢竟難捱,儲才養望本就為了施展,水裡火裡掙出來便不枉此生。因此上一路更不停留,日夜兼程。其時又正當五月下旬,驕陽高照,他乾脆命人把車轎上的頂也卸了,門簾窗簾也取了,以符風餐露宿之意。跑快了有時候還站了起來,憑軾而立。車風撲面,衣袂飄飄,悲壯躊躇,總是千古之感!
馬隊就這樣跑著,高翰文也好長一段路程一任顛簸神在身外,突然感覺到車慢了下來,衣袂也就不飄了。定神一看,原來是一處驛站到了。
「歇歇吧。」高翰文吩咐道。
可前駕的四匹馬剛走進這個驛站的大門便都停在了那裡。
這是個縣驛,院子本就不大,這時裡面已經散落了十幾匹馬,一些親兵正在給那些馬餵水添料刷洗皮毛,裡面也就沒有了空地,高翰文的馬隊擠不進來了。
「怎麼回事?」高翰文的隨從走了進來,大聲問道。
先前進來的四騎兵也沒答話,只是示意他看眼前的情形。
那隨從向那些正在忙著的親兵:「京裡來的,你們誰接站?」
那些親兵該餵水餵料的還在餵水餵料,該刷洗毛皮的還在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