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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次又一次地滿上酒杯,暗示自己跌進夢鄉,可這個天天見的老朋友此刻居然不見了蹤影。睡眠恰似一隻貓,只有當你不把它放在心上時,它才會主動來到你的身邊。我又喝了幾口酒,繼續念著自己的魔咒:“別再想了(痛飲一大口),把腦子裡的念頭全趕出去(痛飲一大口),說真的,把腦子裡的念頭全趕出去,就是現在(痛飲一大口)。明天你得機靈一點兒,你得去睡覺(痛飲一大口)!”快要到黎明時我才打了個盹兒,一個小時後帶著酒意醒了過來,雖然不是讓人動彈不了的酒意,卻也十分厲害。我感覺脆弱而遲鈍,身上有點兒悶熱,也許還是有些酒醉未醒。我腳步蹣跚地走向瑪戈的斯巴魯汽車,一舉一動活像個外星人,兩條腿死活有些彆扭。我可以暫時用著瑪戈的這輛車,警方已經把我那輛悉心照顧的捷達車和手提電腦一塊拿去檢查了,他們保證只是走個程式,而我要駕車回家去取幾件體面的衣服。
我家所在的小區停著三輛警方巡邏車,寥寥無幾的幾家鄰居正擁在警車的周圍,其中沒有卡爾的身影,但有簡·泰威爾和邁克,前者是一個女基督教徒,後者家裡有試管受精生下的三胞胎,小傢伙們今年三歲,分別名叫崔尼蒂、託弗、塔盧拉。(“光聽這些名字我就討厭他們。”艾米對於緊追流行風潮的種種行為都抱著嚴苛的態度,當我提到“艾米”本身就曾經是一個時髦的名字時,我的妻子卻說“尼克,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有出處的”,其實我壓根兒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簡躲開我的目光遙遙地向我點了點頭,邁克卻在我下車時大步走了過來,“我很抱歉,需要我做什麼的話請儘管開口,什麼都行。今天早上我已經修剪過草坪了,因此你至少不用操心這一點。”
邁克和我輪流為小區裡所有廢棄的沒收房產除草:春季的瓢潑大雨已經把一家家院子變成了茂密的叢林,吸引了不少浣熊進駐。浣熊們無處不在,深夜時分在垃圾堆裡啃來啃去,還鑽進住戶的地下室,懶洋洋地躺在住戶的門廊上,彷彿一隻只閒散的家養寵物。除草似乎並沒有趕走浣熊,但現在我們至少可以看見浣熊的身影了。
“謝謝,夥計,謝謝你。”我說。
“我妻子聽到這個訊息後就變得歇斯底里,真是抓狂了啊。”他說。
“聽到這個訊息我很抱歉,我得……”我說著指向自家的大門。
“她就坐在一旁,對著艾米的照片哭了又哭。”
毋庸置疑,就在這一夜之間,網際網路上肯定已經冒出了上千張相關照片,專供邁克太太之類的女人發洩,但我對愛演狗血劇的人們並沒有多少同情心。
“嘿,我正要問……”邁克開口道。我伸出手拍拍他的胳膊,又指了指自家的門口,彷彿正等著去辦一件急事。沒等邁克問出任何問題,我已經轉身敲響了自家的房門。
貝拉斯克斯警員陪著我上樓到了自己的臥室,進了我自己的衣櫥間,經過那個銀色的方形禮盒,讓我翻了翻自己的衣物。眼前這位梳著褐色長辮的年輕女警一定在暗自對我品頭論足,當著她的面挑衣服讓我感覺有些緊張,結果我胡亂拿了幾件休閒褲加短袖衫,看上去一派商務休閒風格,彷彿要去參加某個大會。“當心愛的人失蹤時,如何挑選適當的服飾呢?這隻怕是一篇有趣的文章。”我暗自心想。這時我心中那個難以滿足的作家又冒出了頭,這個職業病簡直沒有辦法改掉。
我把衣服一股腦兒塞進一個袋子裡,轉身望著地板上的禮品盒,“我能開啟看看嗎?”我問道。
她猶豫了片刻,然後選了“安全起見”的路子,“不,對不起,先生,最好不要現在開啟。”
禮品包裝的邊緣已經被人小心地撕開過,“已經有人看過裡面的禮物了?”
她點了點頭。
我繞過貝拉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