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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了一把凌亂成雞窩的頭髮,坐起來的時候被空調的低溫凍得一哆嗦。真是太久沒有在涼快的房間裡睡過覺了,結果一不小心因為太舒服一覺睡到天大亮,要不是手機還揣在牛仔褲的兜裡,到了時間鬧鐘會響,今早說不準都要遲到。
吳久生晃了晃腦袋,想摸回自己房間換件衣服的時候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他睡了胡達的床,那胡達昨晚睡在哪裡。他推開自己屋子那扇嘎吱作響的門,立刻就找到了答案。
胡達靠在,不,準確的說是趴在他的枕頭上,枕著自己的一條胳膊,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側著頭顱,像是在刻意避免壓到腦袋的什麼地方。七點不到的晨光裡帶著一絲手下留情的涼意,還不算熱得太過折磨,吳久生躡手躡腳地靠近,看清了胡達睡著的樣子。
他的左側額角上落下一塊暗色的痕跡,靠近髮際線的結痂處還殘留有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因為什麼造成的。吳久生看了,自己都忽然錯覺生出一陣刺痛感——胡達睡覺的時候連衣服也沒脫,半夜裡熱出了一身的汗,汗液乾結以後黏在傷口上,他知道,那樣會更疼。吳久生深吸一口氣,拿指頭輕輕碰了碰那塊地方。
胡達在那一瞬睜開了眼睛,他未能完全恢復清明的視線看起來像匹野狼,扯住吳久生手腕的動作用力到像要把他生吞活剝,過了一會兒,胡達看清了眼前被嚇到的人,才神色一軟,驀地鬆開指節,人也坐了起來。
吳久生捂著自己怦怦亂跳的心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尷尬蹲著。
「叔,你這是……咋了?」他問。
胡達抹了一把臉,潦草回答:
「昨晚上有兩個工人在店裡喝醉了酒吵架,被我給扔出去了。」
胡達在廠區算有點兒名氣,很多人怕他,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可不代表他們就不會在喝酒吃肉的時候碰上別些個讓自己看不過眼的冤家。酒精是種很神奇的東西,只要給予特定的環境和人物,就能變成最強力的催化劑,昨夜圍觀那場短暫爭鬥的一共有十來個人,他們都嚇傻了,想不通怎麼會有人膽子大到要在胡達的店裡動手。互相喊話的兩個人架勢方一展開,其他人就紛紛地退出了店外,他們以為那一架至少也得掀翻兩三張桌子才好收尾,結果一把椅子還沒掀成功,胡達就已經擠進兩個人中間,一人一拳加一腳地給人撂倒了,連人帶酒瓶子丟出了店門口。其中一個工人準備動起手來的時候手裡抓了把摺疊水果刀,還沒來得及開啟,只是刀把上用來掛鑰匙鏈的金屬小環在胡達的額角上擦過,劃拉出一條血口子。
吳久生聽得目瞪口呆,完全想像不到自己在樓上酩酊大睡的時候樓下還發生過那麼驚險刺激的事。他拿手在頭髮裡一薅,不好意思地對胡達笑笑,說:
「不好意思啊,叔,我這人就這樣,睡覺就和死豬一樣,一般沒個天塌的動靜都不會醒,你看昨晚上那麼大陣仗我一點兒也沒覺著,你是不是……叫我叫不起來,才到我床上睡的啊。」
胡達聽了吳久生的話,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點了兩下頭。他看著青年一副愈加尷尬發窘的模樣,最後乾脆連臉都紅了,忽然又生出幾分想笑的衝動,連昨夜動手打了人的糟糕感覺都消減下去不少。
其實他騙吳久生的,吳久生睡得安生是事實,但胡達並不是叫不醒他,是根本沒叫。
昨夜口角剛發生的時候胡達還在爐子旁邊看火,第一聲突兀的動靜是其中一個工人在桌子角上磕碎了一支啤酒瓶。胡達本能地朝樓板上方看去,那一秒間,他的耳邊彷彿已經能夠聽見被吵醒的青年喉嚨裡發出的模糊煩躁的咕噥聲,很惱人,讓人不得安生,但又和撒嬌似的,聽了以後連眉心都是癢的。
胡達幾乎想也沒想的就和那兩個鬧事的人動起手來,全程才花去不到半分鐘,除了桌子椅子被拖動時發出的刮擦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