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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身道:“得知娘娘自始至終親侍巾櫛,聖上日前已能親錄囚徒,可見兩位陛下仁德感天。聖上臨朝聽政指日可待,實乃蒼生之福。”
這些翻來覆去的套話,素盈早就從不同的人口中聽過好幾遍,笑著客氣地應付了幾句。她又隨口問到邕王在藩中的日常生活。邕王卻答得很謹慎,“託聖上之福,這些年來並沒有特別煩勞的事。平日常在藩中賞一賞四時風景,偶爾狩獵,或者與家人野外小酌。前年承蒙聖上欽賜樂班,三五不時也縱聲作樂。”
素盈欣羨道:“好瀟灑的日子……我們這種不瀟灑的人,是萬萬比不上了。”
邕王卻含笑誠懇地說:“臣能有瀟灑的日子,正是因為有聖上與皇后娘娘這樣不瀟灑的人在——天下人能無拘無束,正是因為兩位陛下牢牢地約束自己,為蒼生守心節慾,不任意放縱,不輕易迷惑。此乃天下萬幸!”
素盈覺得他話裡有話,好像是在暗示她不可逞私心。但這話即使不作深解,已經足夠讓她悲傷。她透了口氣才刻意換了話題:“世子年紀雖小,卻很懂道理。平日是如何教養呢?”
邕王謙虛答道:“平日並沒有著意教導,讓他學些東西也只是為了不辱王家。所幸他不是冥頑不靈。”素盈又問除了讀書之外,是否教過騎射。邕王笑道:“此次上京,他一路都是騎馬。入京畿之後坐騎染了病,不敢把生病的畜生帶入京城,才改乘車。”
提到染病的馬,世子有些怏怏不樂,素盈握著他的手柔柔笑道:“前兩年我的踏雪駰在平王府生了小馬,平王一直好生照料,現在差不多也可供役使。既然世子恰好缺一匹坐騎,我就做主將它送給世子。”
世子連忙跪地謝恩。素盈又說:“京郊有聖上賜給平王的獵場,世子如果想要試試馬匹,儘管去那裡。”
邕王見皇后這樣厚待他的兒子,連忙一起謝恩,又道:“臣此次並未打算在京中久留,四五日內就要折返。娘娘好意,只能心領。”
“急什麼呢?”素盈裝作詫異,說:“難得回京一趟,多年不見的親朋好友也該走訪一趟,多住幾日又何妨?”
邕王委婉地應承了幾句,忙帶著世子告退。
他們父子一路沉默地出了宮門,乘上馬車邕王才指著兒子手中的紙包問:“這是什麼?”世子捧給父親看,“是皇后賜的水果糕點。父王說過,不可以隨便吃宮裡的東西。”邕王摸著他的頭笑笑,待馬車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他徑直將那包點心扔了出去。
父子二人回到京中的邕王府,府裡早已提前收拾妥當。邕王與世子邁入前庭,見院落規模尚可,卻遠遠不及方才路過的宰相府,甚至比平王府也差得遠。那兩處顯貴的宅邸不僅門庭堂皇,連半空的雲色似乎都在倒映它們的煥然氣象,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氣勢。相比之下,皇帝的弟弟所住的府邸,倒與最平常的公卿宅邸相差無幾。邕王並不在意,低頭看看兒子的反應:難得的是,世子年紀雖小,也沒有攀比好勝的心,對這平凡的宅邸不置一詞。
“我的宅邸並不豪華。”邕王笑了笑,對兒子說:“不過比秀王那一抔黃土,還是強了百倍。”
正廳中迎出來一個上年紀的女人,向邕王與世子行了禮。邕王在人前不與她交談,走進內室才道:“今天見到那個女人了。放在人堆裡,不覺得多麼耀眼。放在素氏裡面,倒顯得很稀奇。宮裡的安嬪、景嬪竟然讓這樣一個皇后坐穩了,是她們轉性,還是皇后深藏不露,連我也蒙過去了?”
“景嬪、安嬪在宮裡的人脈早讓素庶人收拾過,便宜瞭如今這位皇后。更何況一直謠傳她們跟欽妃的皇子之死脫不開關係,欽妃整日盯著她們,就盼她們出差錯呢。”那女人斂眉垂首之間已經有了老態,聲音也有些拖長:“奴婢斗膽問殿下,覺得皇后與素庶人相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