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第1/3 頁)
那是6年前的春天。本省的電視和報紙都報導過這件事。那天回南,天氣潮濕,氣壓很低,方原想回家取點衣服,順便見見小芳。臨出門,大偉叫住他:&ldo;先別走,你帶阿龍跟我到橋頭酒吧,南頭的土豆揚言要幹掉我,他們兩個人正在那兒喝啤酒……&rdo;
不知是碰巧,還是誰洩露了訊息,去到那兒,人不見了。撲了個空,有點窩氣,看到小芳和一個女伴在橋頭酒吧,被阿泉一夥圍著調戲。阿泉站起來,彎下腰,硬要請小芳喝下他買的酒。方原全身的血湧了上頭。他跳上臺,指著他們說了一句電影臺詞:&ldo;我的女人也想碰?打斷你的狗腿!&rdo;
之後到廚房拿了一根廢置的水管,紅著眼睛衝上去,朝阿泉的腿猛打。一夥人分頭逃竄,跑到外面馬路上,被他們各盯一個緊咬不放。突然,他瞥到大偉掏出槍來,對著一個人的後腦殼打了一槍,隨著一聲巨大的槍響,他看到那人像十字架那樣重重地,垂直倒在血泊之中。他嚇了一跳,知道出大事了。
混亂中,他和大偉、阿龍逃離酒吧,打一輛大發到鄰縣的長途客運站,在還沒立案前,逃出湘西。
到廣西呆了一段,然後從北海再到海南。在黑夜的長途客車中,一夜間長出滿臉鬍子的方原極度驚懼。他們身上還帶著摻雜過的白粉。大偉和阿龍都抽,而且還得拿這個沿路換錢。大偉在這方面有天生的本領,他的嗅覺像狗一樣,總能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裡找到要貨的主兒。
每到一個收費站,方原都害怕遇上例行或突檢。他知道他們有可能被通緝。他把帽子扣得很低,領子豎得很高。幾包白粉一上車就被三人分開放置。他帶的用破報紙包著,放在前面座位的下面,自己用腳尖踩著,一有動靜就往前踢。
夜行車中他搖搖晃晃,一路忐忑不安,就算瞌睡,也有支離破碎的夢。他恍惚看到自己被抓到,沒見家人一面就被立即槍斃,醒過來一身的冷汗。
到了海南,人急劇地瘦了下來,每天要抽兩包煙。在五指山下,他說不能再跑了。
三人不敢住店,租了一間山邊的農民屋歇息。窮途沒路,大家心情都不好,他和大偉老吵架。大偉說他忘恩負義,跟人幹仗全為他的女人。他怨大偉多管閒事,下手太重。
沒有牽掛的大偉在外最輕鬆,有天晚上,他喝了二瓶米酒,在林子裡遇到一個已經瘋癲的流浪女人,看到她小解時身上唯一雪白的地方,就衝上去企圖強姦。方原帶著刀追出來,不讓他解褲頭。要女人還不容易?三亞海口亮紅燈的地方都站滿街頭,就怕你不要。那女人髒兮兮的一頭亂髮下,是一張當了大媽的臉。大偉是野獸,因為他沒有母親的概念。他媽生他時,連胎盤都敢吃。所以他什麼都敢幹。
最後方原發狠地說:&ldo;你幹吧,我會在你high的時候,在後面一刀捅死你,讓你做個風流鬼!&rdo;
大偉回身,撥開小樹枝,拿小眼睛歹毒地看了方原一眼。
那一眼讓方原不寒而慄。那一眼讓方原徹底明白,他跟大偉不是一類人。
沒爹沒孃的人,心最硬,最冷。
方原下定決心要跟大偉分道揚鑣。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方原從外面轉悠回來,只見阿龍縮在屋角,他崩潰了,一個人抱著頭在哭泣。方原走進裡房,發現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胳膊挽起,旁邊扔著針管。阿龍說,剛才大偉還朝他罵罵咧咧的,他沒有回嘴,跑出去拉了一泡尿,回來見裡面沒動靜,進去一看,大偉已不行了,拼命壓人中,抽耳光,大偉還是沒活過來。
對著大偉微溫的屍體呆了一夜,方原才知道什麼叫害怕。
晨光曦微時,方原把最後的一包煙當香點著,繞著大偉的身體,插在潮濕的泥地上。阿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