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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破?」金如山突然說話,沒等成嘉澍回答,他又說:「以前可好了,有時候學校都要來我們廠借場館辦活動。」
成嘉澍:「那時候一定很熱鬧。」
金如山:「嗯。」
金如山往下走,走到舞臺下面看了一會兒,又默默從旁邊繞到舞臺上面去。
舞臺的地板是用木板搭建的,年久失修,地毯下面的木板應該已經很脆弱。
「小心地板。」成嘉澍說。
金如山卻說沒關係。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成嘉澍說好啊。
金如山站在舞臺中央,昏暗的場館裡早就斷電了,倒是屋頂上的瓦片掉了不少,有許多可以透進光來的小窟窿。
成嘉澍往後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坐在髒兮兮的凳子上。
像一個觀眾。
「我們廠裡以前有個員工,他老婆很早就去世了,沒有再娶,也沒有兒女,後來有人在我們廠門口扔了一個孩子,是個女孩,廠裡說送到院去,他覺得孩子可憐,就抱過來自己養。」
「很快,女孩就長大了,她很漂亮也很懂事,她爸爸還送她去學了鋼琴。她爸爸是個寡言的人,但是她很開朗活潑,大家都喜歡她。後來那個員工馬上就要退休了,女孩說要給爸爸辦個演奏會,她偷偷的找了廠子裡會樂器的小夥伴,有鋼琴、小提琴、大提琴、薩克斯手風琴,很多種,他們一起去找廠裡的負責人,借場地。」
金如山講故事的時候完全沒了偽裝感,他好像就在那裡。
「找了老師幫忙,排練了一個多月,馬上就到她爸爸要退休的日子了。就在演奏會的前幾天,她爸爸照常跟著車隊去礦區檢查拉煤,剛好那天礦上有人鬧事,鬧得很大傷了人。廠裡去了好多人談話,然後礦井塌了,很嚴重,埋了56個人,死了21個人,其中包括女孩的爸爸。」
聽到這裡,成嘉澍眼神顫動,實現從dv鏡頭轉移到舞臺上。
金如山說著,似乎在強忍悲傷的情緒。
「緊接著因為這次事故,廠裡要被關停,那時候正在推國有化,就這麼幾天的時間,這個廠子就散了,大家都各奔東西。」金如山說完,看向成嘉澍。
成嘉澍:「那這個演奏會呢?」
金如山:「沒有辦成……不,不知道有沒有辦成,演奏團的小夥伴們說好的,不管他們在哪裡,就按照原來的時間,他們拿起樂器演奏。」
聽完這個故事,成嘉澍唏噓不已。
「後來呢?他們還有再見面嗎?」
「沒有。」
成嘉澍想問為什麼,卻問不出口,他似乎也被拉進了那個場景裡。
對於他們而言,那個事故是一輩子的痛。
故鄉因此帶上了一層悲情的色彩。
「廠裡很多都是外地人,過來謀生安家,廠子沒了之後,很多人也就離開了。」
「好可惜。」成嘉澍說。
金如山轉身看這個舞臺,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是啊,要是能順利演奏就好了。」
成嘉澍有點奇怪,自己說的是事故,他說的是演奏會。
噔……噔噔。
金如山按了兩下那個廢棄的鋼琴。
「這是……」
「這就是那個女孩的鋼琴。」
「沒有帶走嗎?」
「沒有,她……搬不動了。」
這句話就像一束強光打進成嘉澍的腦海里,他猛地抬起眼睛看向金如山。
此時傍晚地霞光透過破陋的屋頂,打在那臺廢棄的鋼琴上。
黑白鍵上覆蓋著陳灰,金如山結實纖長的手指懸停在上空,卻再也沒有按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