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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光陰這麼的不動聲色。這些,已經成為往事。
往事姿態傲然地橫躺在生命中接受回憶的檢閱,渾身有著經過時光的醞釀而散發出的美好光彩。竟彷彿變成了自己不曾獲得過的夢想一般,連理性都因之陶醉得暈頭轉向。殊不知,在經歷往事之時,是那樣一般辛苦。
落日像是風滾草一樣被風吹下了地平線。她望著這片沉默的笑容已經只是淡然的心情。是離開的時候了。她伸手摸摸冰涼的石碑,默默告別。或許這一生一世都再也不會再來探望了罷。畢竟沒有什麼憑弔能夠回報生命之中那些無人知曉的堅忍歲月。因生命本身不過就是一樹沉默的碑,上面刻下的字早已被塵世忘卻。
離開林區,她輾轉回到縣城。剛下車,就碰見一個在茶水攤閒坐的老頭。是原來那個生產隊的指導員。他已經老了那麼多,亦是認不出她。她不打算前去攀談,因為她而今已經不需要再淒涼地拿著一紙招工返城的申請奔走在這些人的腳下。
物事人非。她心裡忽然想起兒時的唐詩,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未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這裡並不是她的家鄉。
但,這裡不是她的家鄉麼。
回到後來那個生產隊駐地,她便向著李婆婆的房子走。路已經變了,人也不再認識。偶爾碰到幾個上了年紀的農民,覺得面熟,卻也想不起來名姓。當年她和簡衛東人緣都不好,亦不怎麼與人交往。除了隔壁的孤寡婆婆對她格外照料使她倍感親切之外,其他人在她印象中都愚昧樸拙並且自私叵測。她下山時問了幾次路,農民們都很熱情,錯肩之後還悄悄議論半天,猜測又是哪個知青回來憑弔。
她在李婆婆的門前,看到土房子已經經過了數次修葺,與當年有些不同了。但是老牆依舊在,破了洞的地方被堵上了磚,看起來格外親切。她懷著百感交集的心情,顫抖著輕輕敲門。
老人還是十多年之前的模樣。她把她迎進屋裡來。堂屋裡裝了電燈,有了幾把塑膠椅子。她們的敘舊,聽起來平淡而乏味。她對老人的絮叨略有走神,想到即將等來兒子,她內心禁不住血液奔湧,悲傷而又喜悅。
他來了。感知到兒子遠遠地奔跑過來,她立刻不安地站了起來。老人仰望著這母親,神情悽然。
一個小男孩,上身穿著髒髒的的小衫,下身穿著略有一些短的褲子。頭髮和身上滿是泥點和草葉碎屑,卻有一種帶著汗浸浸的植物泥土之香。曬得發亮的瓜子臉,眼睛大而明亮,面板白皙,透著曬得緋紅的顏色,非常漂亮。
這身體痩高面板潔白的孩子,清晰浮動著他父親的神色。這是她的骨肉。她的生命之延續。她頓時感到莫大的罪孽與愧疚。
就是在那個夏天,她帶著兒子回到城市。他們在火車上各自若有所思,沒有言語。因這巨大的轉折來臨太突然,心中需要慢慢承受。
在剛剛回到城市的一段時間裡面,她忙著給兒子辦戶口,找學校,購置衣物傢俱,忙得不可開交。
簡生在回到城市的第一天晚上無法入睡。他只覺得一切太陌生,感覺像是一趟倉促的旅行,而不是自己此後的人生即將面對的現實。孩子半夜從床上起來,開啟燈,看到精心佈置的房間。依舊是不可想像,一個突如其來的母親就在自己隔壁。他望著窗外,靜默的華燈照耀,馬路上車輛穿行。
他怯生生地走出房間,敲開母親的門。
母親開啟門,奇怪地問他,怎麼了?
孩子望著她,只覺得本要叫一聲媽媽,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他只是沉默地站著,細細觀察母親的面容。
末了,他問,我爸爸呢。
母親伸出手,輕輕撫摸男孩的頭。說,不早了,該睡覺了。你只用知道,你是我的簡生。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