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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感情卻始終如一日,不曾變過。
時舒又想起她上幼兒園的時候,羨慕別的小朋友家裡有哥哥姐姐弟弟和妹妹,有一天放學回來,她拜託父母給她生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父母思考了一個晚上,告訴她,每個家庭對於孩子的想法和責任感都是不同的。
在他們家裡,父母希望她能夠獨享父母的寵愛,而不是需要和弟弟妹妹分享父母的寵愛。
再者,他們不只是扮演她的父母的角色,還有別的社會身份,所以他們也沒有更多的精力再去愛另外一個孩子。
父母雖然不能答應她再生一個孩子,但是可以答應她接回來一個小狗弟弟,或者一個小貓妹妹,這樣,世界上就又多了一個愛她的家庭成員。
或許她當時沒能夠真正明白父母的意思,但她想了一會兒,還是在兩個選項中做出了選擇,她回答說:「那就小狗弟弟吧。」
小孩子不擅長做問答題,不會思考問題背後的深意,於是大人們開始將選擇題的陷阱設定得不著痕跡。
從那天傍晚起,她就擁有了一隻叫做「弟弟」的拉布拉多犬。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將時舒從回憶中拉扯回現實,淅淅瀝瀝的小雨淋在黑色的傘面上,將心底的情緒催生出更多糟糕和不耐。
……
十七年了。
這裡的花兒已經開了又敗敗了又開十七年了。
再過些年,她也到父母當初離開她的年紀了。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生前做琴瑟夫妻,死後能夠長眠於一起。
這樣的誓言如果變成了現實,對當初發誓的人和守誓的人來說,或許是一種忠貞不渝的圓滿,而對活著的人來說,卻是一種削骨剜心的痛楚。
每一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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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是沒有年夜飯一說的。
這一天,家裡所有的員工,管家、家政、司機……都會放假,空蕩蕩的私人園林裡是沒有人的。
對於已經稀碎,人丁單薄的家庭而言,年三十,彼此間最大的尊重或許就是,活著的人都能體諒地給對方留有處理掉這一整年裡所有糟糕情緒的私人空間。
這樣,他們才能在來年以活著的人的覺悟和姿態,給對方帶來樂觀積極,力量和堅韌。
外公會在高博的陪同下去鄉下的寺廟吃齋誦經,而時舒則會住在靠著陵園的南郊公館。
時舒在陵園陪父母一直待到天黑。
車子開出陵園後許久才有了住宅建築。
潔淨的馬路上人煙寥寥無幾,大街上張燈結彩,小區掛著鮮紅的大燈籠。
城市陷在節日的氣氛之中,車輛透過升降杆時,她降下車窗,物業分發給她新年禮物,一條喜慶的中國結掛件和一包薺菜餡兒的湯糰。
她倏然想起一個矛盾的存在。
當全城都沉浸在過年的氣氛中時,只有一個地方,它一定是被熱鬧與喜慶遺忘的。
住在白里弄的那個大男生,他現在在做什麼呢?他一個人,會不會也像她一樣,滿世界找不到一個歸處?
於是,車子調轉車頭,時舒沒有直接回南郊公館,而是驅車去了一趟白里弄。
黑色的轎跑停在教堂的停車場上。
哥德式建築被雨水浸透洗刷得煥然明亮,她撐著黑傘沒入幽幽長巷中。
與上一次來,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這裡不會張燈結彩,雨水洗滌過的灰瓦白牆像新刷過一層提色的油漆,這裡的街道依舊是古樸的青石板,路道乾淨,年代感儲存得很好。
只是——
那些流浪貓再不用淋雨,再不用從她手中,蓄意借過一把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