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奈何橋 彼岸花(第2/2 頁)
許禮然正陷在失去許暮的痛苦之中,她實難忍心讓她知曉這一切。
唐晚凝徐徐緩行,心中暗自思忖該如何跟許禮然解釋,她雖強行將人留了下來,可這幾日,許禮然卻未曾與她說過隻言片語。
……
如絲冷雨裹著殘花墜落,金絲楠木棺槨停在府邸前廳,三十六盞長明燈於琉璃罩裡搖曳。整座府邸已然化作一片雪色靈堂,九重白綢從簷角垂落,在風中輕輕擺動。
唐晚凝靜立在遠處瞧著許禮然目光呆滯地直直跪在棺槨前燒著紙錢。
火舌舔舐著金箔時騰起的青煙,繚繞在女子身側,將女子單薄身影暈染成水墨畫裡的孤鶴,煢煢孑立,透著無盡悽楚,叫人見之,心生悲涼。
唐晚凝請來城中最負盛名的道士,為許暮誦經超度。道士一襲道袍,手持拂塵,仙風道骨模樣,聲聲梵音。靈堂中香菸繚繞,似要引領許暮的靈魂安然離去。
唐晚凝望見許禮然始終挺直的脊背,彷彿那些梵音鐘磬都穿不透她凝滯的魂魄。
向晚之時,細雨綿綿,唐晚凝端著一碗溫熱的桃花羹,緩緩踏入靈堂,跪坐在蒲團上,她小心翼翼地朝著許禮然所在之處靠近,聲音放得極低極柔,帶著一絲卑微,輕聲喚道,“阿然,吃點東西可好?”
,!
她的阿然,已是幾日未曾進食,仍身著那身染血的素衣。
許禮然仿若未聞,忽然伸手撫過棺槨上的纏枝紋,指尖在“孝女許禮然泣血敬立”的刻字上,反覆摩挲,眼神空洞,口中喃喃道,“母親做桃花羹時,我常在旁偷吃。”
唐晚凝手一顫,羹湯潑在素紗裙上。她想起那日許暮胸口滲出的血是如何將她的手染紅,而許禮然抱著逐漸冰冷的軀體,眼瞳裡有什麼東西隨著血一同流盡了。
這亦是阿然這幾日同她說的唯一一句話。
入夜,許禮然蜷在棺槨旁睡著了,唐晚凝取了披風正要給她披上,忽聽得她口中一聲模糊的“母親”。
昏黃燭火光影透過孝帷縫隙灑在許禮然臉上,兩道淚痕泛著泠泠的光。唐晚凝的指尖懸在那滴將落未落的淚珠上方,終究不敢觸碰,唯恐驚擾了阿然難得的安睡。
……
出殯之日,鉛雲低垂,冷風嗚咽,紙錢如雪紛揚,洋洋灑灑,落了滿地。
許禮然一襲素衣,面容憔悴,雙手捧著許暮靈位,走在送葬隊伍的最前端,步伐緩慢。
唐晚凝默默跟在身後,目光緊鎖那道單薄身影,一刻也未曾移開,她幾次欲抬腳上前,伸手攙扶那搖搖欲墜的人兒,可終究是心底怯意作祟,不敢靠近。
當哀樂行至城門,許禮然突然撲到棺槨上,臉頰貼著冰涼的楠木,眸中淚光閃爍,輕輕呢喃道,“母親,孩兒帶您回家。”
她要將母親安葬在桃花村的小屋旁,盼著母親自此再無遺憾,靈魂安然歸故里。
唐晚凝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她看著愛人破碎不堪的模樣,忽恨不能將五臟六腑都剖出來,好證明那柄匕首當真不是自己刺出的。
一切終了,眾人散去,許禮然依舊靜靜跪在墓前,從白日哭到入夜,直至最後,終是哭至昏厥過去。
唐晚凝趕忙上前,小心翼翼將人抱入懷中,一步一步,緩緩朝著府邸走去。
她低頭看著懷中人兒,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又是一陣絞痛襲來,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點碎裂開來。
她們明明近在咫尺,兩顆心卻比奈何橋兩岸的彼岸花還要遙遠。
:()兩世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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