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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又找了她半天，卻不見人影，招來看守她的陰差，回說璇璣在忘川岸邊看花，呆了一下午，都沒動一下。

他心中有火，自己提著書去河邊找她，打算好好斥責一頓。這幾個月與她共處下來，兩人都有了點師徒情分，只因她好學聰敏，判官原本戒備的心態也放鬆起來，真正把她當作學生來教。天底下沒有老師會不為學生的憊懶而生氣。

出得邑都城門，果然見那一襲單薄白色身影在忘川邊坐著。他悄悄靠近，卻見她盯著岸邊如火如荼的曼珠沙華看，兩眼發直，不知想些什麼。

他正要出言喚她，璇璣卻不回頭，輕道：&ldo;老師。&rdo;

判官嘆了一聲，走過去坐在她身邊，與她一同看那鮮血凝成的彼岸花。良久，他才道：&ldo;看什麼？&rdo;

她淡淡說道：&ldo;看那顏色。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總覺得應當是時常看到的，卻想不起來。&rdo;

判官心中微驚，口中卻道：&ldo;前世已經過去了，休要再為這些俗事煩惱，否則有違我教導給你的那些道理。&rdo;

璇璣&ldo;嗯&rdo;了一聲，&ldo;也對，老師的話總是對的。我一直覺得很有道理。雖然我很明白這些道理，但不知為何我覺得那些道理很遙遠，覺得很難做到。&rdo;

&ldo;哦？你覺得哪些事情是你難以做到的？&rdo;

&ldo;你告訴我，要修身養性，不要著眼於俗事過往，也不要妄想前瞻。那些事情容易讓人著魔，心不淨，無法修道。六根被汙，就望不到形之外，容易沉迷聲色。&rdo;

她摘了一朵彼岸花，放在手上揉碎，鮮紅的汁液順著她纖細的手指間流下。

&ldo;可是，人生了心就是要想的。生了眼是為了看，生了口是為了說，生了耳是為了聽。如果這些都放棄了，我究竟該看什麼呢？我不明白老師說的成仙境界心中空明是什麼，成仙了之後……是什麼都不知道了麼？&rdo;

判官委實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刁鑽問題，不由怔了半晌，方道：&ldo;非也，心中空明是似是而非，知道卻又不知道，明白卻又不明白。&rdo;

&ldo;那他們究竟確實的知道什麼呢？&rdo;她問得認真，&ldo;知道了，難道還能裝做不知道嗎？仙人們過得快活麼？&rdo;

判官皺眉：&ldo;璇璣，你這是在鑽牛角尖。快活？你以為聲色中的快活是真正的大快活大歡喜麼？&rdo;

她垂頭，輕道：&ldo;我明白老師的意思。我只是不懂罷了。倘若無為無心，那何必要存在呢。我參不透，想了很久，覺得自己一定做不到。生了心便是要想的，讓我不去想因由，那生它為何？老師，你一定對我很失望。&rdo;

判官見她雙目清明，然而裡面霧煞煞，似懂非懂，有一種奇異的神情。他不由心驚更甚，深知此人聰明得過分，不知哪天真能被她想起來前因後果，到時候墜入地獄道成魔，就再也無法翻身，也枉費了天帝和后土大帝的一番苦心。

他沉默良久，心中終於成了一計，忽然拍手道：&ldo;璇璣的意思為師明白了！&rdo;

她急忙瞪圓了眼睛，奇道：&ldo;老師明白什麼了？&rdo;

判官笑道：&ldo;我便讓你看看自己的前世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rdo;

她不由大喜，手舞足蹈地，連話都不會講了。

判官從岸邊撈起一把土，撒進忘川中，道：&ldo;慢慢的看，下次不許再問這些了。&rdo;

她急忙湊身上前，卻見忘川中波瀾起伏，灩灩水色漸漸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