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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沉:「……」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令約擱穩石臼,拍了拍沾上灰的手,轉臉露出副有求於人的神情,但看某人衣冠齊楚,瞬間又打消了念想。
欲言又止的樣子引得霍沉挑了挑眉,主動做聲:「需要我幫忙?」
「也不是非幫不可,」她邊說邊拿起舊竹籃,坦言道,「只是我要去摘『搓手葉』,想找個人先洗好藥罐兒跟石臼……」
霍沉明白了,正想應下卻聽她話鋒一轉:「可你看起來不像是做這個的,還是在這兒歇著罷。」
「不。」本是替他著想的話,霍沉卻不樂意聽,僵著聲反駁,「沒什麼做不得的,樂意效勞。」
他堅定走到桌邊,拿起藥罐兒壘到石臼裡,令約看得一笑,很快,在他轉身前收斂好笑意,面色如常地指了指漾灘上游,不客氣地指使道:「去上頭洗,底下有灰漿。」
霍沉聽命,遠徵前竟近似靦腆地與她彎了彎唇角,以至於令約再望向他頎長的背影時,覺得這人更像是個抱著碗碟去洗的壯媳婦。
「……」
她猛的晃晃腦袋,甩掉這個可怕的念想,轉身去摘「搓手葉」。
「搓手葉」是紙農們的叫法,熟料出篁時極易醃破人手,「搓手葉」便是先人們在山上找到的護手法子——顧名思義,是要將葉片放在手心裡搓揉,嫩頭葉的葉汁覆上面板,幹後變成保護層,再塗抹上菜油,便能維繫一個時辰不傷手。
另有一排漆樹,摘取嫩葉搗成汁藥,緊要時候能封到傷口上止血。
她今早忙活的正是這兩樣,不過「搓手葉」摘來後無需處理,用清水衝去葉片上的灰塵即可,只有漆樹汁需搗好存進藥罐兒裡……倒都不難。
非但不難,甚至還記掛著某位養尊處優的少爺,不時偏頭看上眼。
他那頭似乎引起不小動靜,放眼望去,漾灘邊翻料的紙農無不把頭轉得和她一樣,就連溪流對岸的醃料師傅都不加遮掩地看向他。
嗯……
早知如此,還是該她自個兒去的。
竹棚外艷陽高照,人聲遠遠傳來棚下,大都含糊不清。霍沉坐在條凳上,隻手撐著下頜看桌對面的人搗葉汁。
少女的手纖細而白皙,全然不像做慣粗活的人,他看著看著,鳳眸中竟鬱結起些許愁緒。
看來,往後還是得想些法子礙礙她的事。每次見她,不是在忙,就是在去忙的路上,像是一刻也停不下來……這怎麼成?
漸漸的,令約感知到來自對面的兩道目光,緩慢抬眼。
手中的石杵稍稍停頓下,她問他:「皺眉做甚麼?」
霍沉沒有正面作答,問得婉轉:「明日鬱前輩留你麼?」
令約默爾,想明白話裡意思後秀眉抬高半分,抓來幾片嫩葉繼續搗:「怎麼問起這個?」
「想邀賀姑娘對幾局棋。」
話音落地,令約又停下石杵,不可思議地撐圓杏眼。但只驚訝一瞬,細想想,他已學會了光明正大地守株待兔和光明正大地做尾巴,再正大光明地邀她下棋其實並不奇怪。
所以,那日廊亭下,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呢?
「容我再想想。」
她給出個模稜兩可的回應,事實上,的確有些意動,畢竟少有人邀她下棋的。
「好。」
霍沉應下,令約接著搗起葉汁,直靜默到所有漆樹葉都搗成泥裝進藥罐兒,她才起身:「走罷,交給於伯伯就能回去。」
兩人走出竹棚,陽光打到身上,落下兩道壓扁的影子,時近午時。
繞過兩間廠屋時,霍沉蹙了蹙額,目光瞟向屋前停著的幾輛推車上,車上各放三隻木桶,半人高,不知裝著甚麼,此時一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