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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不料，上官雲慢慢抽回手去，道，&ldo;緣來則聚，緣盡則散。皇后娘娘便當我們姐妹緣分盡了吧，強求無方。&rdo;

阿嬌在一旁聽了，揚眉笑道，&ldo;雲兒此話聽來，竟似學佛之人了。&rdo;上官雲微微一笑，卻道，&ldo;是呢。前些年，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曾出使過身毒，此後，身毒的一種宗教就隨著漢與身毒的貿易流入大漢，師傅偶爾一次聽說了，很是感興趣。這些年，都在看佛經。雲兒伺候在師傅身邊，自然也耳濡目染一些。&rdo;

她抬眉看見阿嬌面上怔忡的神情，慢慢住了口，聽阿嬌慢慢念道，&ldo;善男子，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種種顛倒，猶如迷人四方易處，妄認四大為自身相，六塵緣影為自心相，譬彼病目見空中華及第二月。&rdo;

&ldo;這是師傅最常摹寫的《圓覺經》呢。太后娘娘也讀佛麼？&rdo;她有幾分訝異，但片刻間便明白，那大約是她到來前的過去，與她無關的過去的事了。

陳阿嬌慢慢想起元光五年的時候，那真是恍如隔世的時候了，彼時陌兒和早早還沒出世，她還只是雁聲，那一日，她盯著師傅，吃吃的笑，&ldo;見了師傅，才知道什麼是&l;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呢。&r;&rdo;

&ldo;是麼？&rdo;他卻不生氣，只是好脾氣的道，連眉都不曾一抬。

&ldo;是啊。&rdo;她煞有介事的點頭，&ldo;小時候，媽媽曾念過一段經，我念給師傅聽。&rdo;

&ldo;有善男子，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種種顛倒，猶如迷人四方易處，妄認四大為自身相，六塵緣影為自心相，譬彼病目見空中華及第二月……&rdo;

那時候的歡笑，單純如春日泉。如果，如果不是後來，一直那樣過下去，也是另一種幸福吧。

只是，人生哪有那麼多如果呢？如果說，這一生，最對不起她的人是劉徹，那麼，她最對不起的人，無疑就是蕭方了。

半月後的一日，劉陌在宣室殿處理完政事，往長樂宮來向娘親請安，宮人卻告訴他太后娘娘出殿去了。他信步在長樂宮長廊上走著的，忽然止了步，看見在前方山亭中，娘親和師公在一起，隔著一個不遠也不近的距離。這世上有些人，縱然衰老也奪不走他們的美麗，反而在歲月的沉澱發酵中釀出另一種風韻的清美，他的娘親與師公，無疑是其中兩個。

亭外飄著一些杏花，孤零零的打著旋兒，陳阿嬌接過一片，慢慢捻碎，嘆了口氣，道，&ldo;如果雁兒只是單純的雁兒，多半會選擇留在師傅身邊的。&rdo;

只可惜，她不是。

蕭方便覺得一種溫柔的疼痛慢慢的凌虐著心，但他痴守半生，能得這一句，也好。他亦不欲她為難，慢慢笑道，&ldo;那末，下一世，你做單純的雁兒可好？&rdo;

&ldo;下一世？&rdo;阿嬌怔了一怔，&ldo;我本不信什麼下輩子啊。可是，若真的有下一世，我不能做任何承諾。因為我怕那個下一世的自己會怨我。可是，&rdo;她慢慢回過頭來，看著蕭方，認真道，&ldo;下一世，師傅可以早些來找我。&rdo;

他若能在劉徹之前見到她，說不定，一切就要有一個改寫的結局。不過，她很懷疑，像劉徹那樣霸道的性子，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ldo;好。&rdo;蕭方淡淡笑道。

又過了數日，天氣晴好。宮人們伺候太后起身，輕輕問道，&ldo;要準備躺椅在殿外麼？&rdo;

&ldo;不用了。&rdo;她若有所思的搖搖頭，道，&ldo;我想回長門殿看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