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白駒之隙5(第1/2 頁)
越是茫然無知的時候,時間似乎就過得格外的快。
簡直像是昨日鐵人師父還在和你說要寫信給繼國家確定剃度禮的時間,今日裡,他就將墨跡未乾的信件拿過來,給你觀瞧。
觀瞧什麼呢?
“言語措辭是否合適,廟裡擬定的時間是否合適,你有想給繼國家帶的話,也一併加上去吧……”
鐵人師父大大咧咧坐在你的寮房裡,等著你的回覆。
你將信紙放在矮桌上,粗略看了看。
言語措辭與擬定的時間當然都是沒有問題的,畢竟清水寺施行的剃度禮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鐵人師父即便自己不通辭藻,找其他僧侶問一問也不是難事。
對你來說,這封信件上最大的問題,大概就是……寫出來的字,僅僅稱得上可以辨認,實在缺少交流信件該有的規整與清晰。
“啊……這個……”聽到你的意見,鐵人撓了撓腦袋,哈哈一笑來掩飾尷尬,“那個毛筆實在太難用了,我也沒辦法……要不你幫我撰抄一遍吧?加上你自己給繼國家帶的話,你寫好了讓雨給我送過去,到時候一齊送往繼國城。”
鐵人師父說完了事情,拍拍僧衣瀟灑的走了,留下你對著信件頭痛不已。
在清水寺的六年裡,除了剛來時的頭一封信件,你再沒主動給家族寄過書信,沒想到送過去的最後一封信件,就是要斷絕關係的絕筆。
你幾乎在純白的絹紙上看到命運在對你露出獰笑。
你是鐵人師父的下屬,在清水寺的一日,你就無法違抗他的命令。
所以你默默地磨墨,鋪好紙張,首先將他帶來的那一份書面通知全部用工整的字跡抄寫了一遍。
清水寺裡筆墨的開銷不小,你平日裡時間大都用來修習武技,只是偶爾心緒煩亂的時候才會練字,這麼多年下來,佛經抄了一本又一本,和歌寫過一遍又一遍,下筆也開始有了幾分風骨。
你從未和緣一寫過信,繼國家的人應該也認不出你如今的字跡。
既然如此,當你書寫的信件被送往繼國家的時候,無論是父親檢視,還是他分享給緣一檢視,他們大概也不知道這信件是出自你之手。
你懷著許多複雜難言的心思,攤開信紙,用鎮紙仔細壓好,於右上角寫下“繼國家主敬啟”六個墨字,就停下了筆。
並非你不願意著墨,只是內心空空如也,腦袋裡同樣空空如也,竟然不知道該寫些什麼東西。
該用什麼樣的言語與父親說明,你將拋下【繼國】的姓氏,此次不過是用信件通知他這個訊息?
該用何種語氣的措辭,來表明你的志向?
你對父親的感情,到底是尊敬還是怨懟?
你對【繼國】的感情,到底是不捨還是逃避?
住持大師希望在你的信件中看到的,又該是什麼樣的措辭?
許多許多的問題化作鎖鏈,將你平穩跳動的心臟一圈圈纏縛,你鼻尖聞到舒緩的墨水香味,胸腔裡卻有一股讓你忍不住弓起身子的悶痛。
你控制不住地抓住胸前的僧衣,連帶著僧衣下的皮肉也被抓起,似乎這樣可以讓胸口的痛楚稍有緩和。
“……”
你感到痛苦,同時格外痛恨這個會痛苦的自己!
——多麼……軟弱啊!
在只有你一人的寮房之中,你控制住呼吸的節奏,原本弓下去的脊背漸漸又挺直,你將捂住胸口的手放下,原本擰著眉毛的面孔,也被你強行控制著收起所有不恰當的情緒來。
心無所住而生其心……
如果無法做到這一點,至少,可以裝作已經做到的樣子。
你將剛剛掉落的毛筆從桌面上撿起來,將髒汙的信紙揉成一團扔掉,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