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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就在火車站的候車室發生了轟動校園的事件,布和從一個正在削蘋果的婦女手上搶下一把水果刀,他用這把水果刀朝嚴莉的表哥捅了一刀、兩刀、三刀,一共捅了三刀。布和被警察從嘈雜的候車室帶走時,一直回頭向驚呆了的嚴莉張望,他的喊聲幾乎使人們的耳膜震破,去錫林郭勒糙原,布和邊走邊喊,沒有一個地方比糙原更好,你去了就知道了,沒有一個地方比糙原更好!秋季返校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布和。雖然被布和連刺三刀的外語系男生沒有喪命,布和仍然被學校開除了。甚至是美麗的女孩嚴莉,她以後也再沒見過布和。
布和沒有回過學校,他的被褥和那些黃綠色的衣物後來由一個年長的蒙族男人取走了,別人問起布和的近況,那個蒙族男人就微笑著用生硬的漢語說,布和是個好青年,他是馬背小學的老師,他教孩子們讀書寫字。
大學的男生宿舍通常是雜亂不潔的,有一次適逢愛國衛生月,輔導員就來督促懶惰的男生打掃宿舍。我們在布和以前睡過的雙層床下發現了兩隻玻璃瓶子,男生們一下子想起了被開除的布和,想起玻璃瓶子的用途,想笑卻都笑不出來。我把兩隻玻璃瓶子扔出窗外,依稀聞到了來自錫林郭勒糙原牛羊和青糙的氣息。
你好,養蜂人
一個微雪的傍晚,我由東向西從火車站進入這個城市,走在西區空寂的街道上。我披著一件土黃色底角結滿油垢的軍大衣我肩背桶形帆布包對這個城市東張西望。街燈在5點30分驟然一閃,房屋與樹木呈現出渾黃的輪廓,我看見地上的雪是薄絨般的一層,我的腳印紊亂地印在上面,朝城市的中心浮游過去,就像一條魚。
我頭一次見到了環形路口。人們騎著腳踏車或者坐在電車上朝四個方向經過組成一種陌生的生活規則。我繞著西區著名的環形路口走了一圈。我看見了巨大的花壇和美麗的雕塑聳立在路中心,矜持而靜穆。噴泉在雪中濺出淡色水霧,冬青樹蓊鬱繁盛。你沒有來過這裡所以你來了這裡。我聽見一個蜂鳴似的聲音在對我說,緊接著我低頭發現了一隻舊鞋子,是一隻70年代初流行的解放鞋,它大模大樣然而又是孤零零地躺在環形路口上,我盯著它看了一會後決定把這當作城市的第一個奇怪現象來研究。
大約是7點鐘左右我走過西區到達了霓虹燈籠罩的東區。我找到了百子街上的和平旅社。它跟我想像中的樣子基本一致:四層樓房開滿了辱黃色的窗戶,每個窗戶都代表一個房間兩張軟床一個寫字檯兩張沙發一臺黑白電視機和兩隻搪瓷臉盆。旅館大門是四扇一排鑲有大玻璃的,正面貼著&ot;拉&ot;字反面貼著&ot;推&ot;字。如果走進去你會經過服務臺一個織毛衣或者看小說的姑娘,走過水磨石樓梯和幽暗的長廊,走過一間盥洗室和公用廁所時聞見一股微量鹽酸水的氣味。情況就是這樣,和平旅社和我住過的所有旅館情況基本一致。我站在臺階上把養蜂人給我的路線圖又看了一遍,然後撣掉了軍大衣上凝結的雪珠子。有人從百子街上走過,看著我推開了和平旅社的玻璃大門。這是1986年的冬天,一個微雪的夜晚。我在等待養蜂人歸來。
我不知道養蜂人什麼時候歸來。
尋找養蜂人對於我愈來愈顯難堪,因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來龍去脈。我只能跟和平旅社的人一遍遍描述養蜂人的外貌特徵:高個子細長眼睛絡腮鬍子黑皮夾克那個養蜂人你認識嗎?奇怪的是和平旅社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認識養蜂人。他們說養蜂人都住野外,住在帳篷裡,養蜂人怎麼會跑到城裡來住旅館?那麼他會不會是百子街的居民他家會不會就在百子街上呢?他們說那不太可能,百子街是商業區,這裡沒有一戶居民。你找養蜂人幹什麼?你到這裡來幹什麼?談話到這兒出了毛病,後來被詢人大都變成了主角,他們耐心地打探我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