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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徑自下榻,繡鞋也不趿,踩在寒涼的花磚地面上往外跑去。
沒走幾步,她趔趄一步,只覺雙腿沉重,一下跌在毛織氈毯上。
毗月趕忙上前扶住她,道:
“殿下,小心些,您的腿……”她心中酸澀不已,話音低了下去,默默望著朝露那雙纏著紗布的腳踝,提起蹙金蓮紋繡鞋,為她穿上。
朝露腿骨鈍痛,紛亂的記憶湧入腦海。
烏茲於舞樂聞名,其中烏茲王女的舞姿,盛名在外,豔而不俗,極盡奢靡。兼具西域濃墨重彩的風情,又有中原的華美莊嚴之相。甚至西域有一小國國君主曾放言,願以半壁江山換她一舞。
她一身殷紅的薄紗舞裙,據說皆是由鮮血染就。由是,她每舞一曲,就如踩在血海中翩翩起舞,極盡殘忍的絕美。
彼時年少恣意,張揚熱烈,不知這身舞裙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也終有一日化成她的錦繡地獄。
自叔父舉兵入宮,坐穩王位後,他便荒淫無度,夜夜笙歌宴飲。一日,他底下有將士酒醉後,求叔父開恩要她在宴上跳舞助興:
“聽聞王女殿下,色絕西域,舞姿傾城。王上,屬下是否有幸得以一觀?”
她是王女,不是伎人。豈可為人賞樂?
但是,自父王故去,叔父大權在握,母親因二嫁羞憤而閉門不出,幾位哥哥都在叔父手中磋磨,她哪裡有反抗的餘地?
如此,她受召入殿,跳了一夜又一夜,每每被迫忍受那些流連在她身上不懷好意的赤裸裸目光,甚有人當庭拉來一舞姬淫樂。
那舞姬,穿著和她一樣的紗裙。
最後一回跳舞,她旋身之時故意一扭,當著所有人的面,折斷了腿上筋骨。眾人掃興,由著她被抬了下去。
養了數十日,也疼了數十日,正骨之時,好幾次痛昏過去。所幸的是,再也不用跳舞了。
可雖不用再跳舞為人取樂,前面卻又有更深更黑的深淵等著她往裡跳。
“殿下,王上應是派人來請了……”毗月擔憂地望著殿外,想要為她更衣。
朝露咬緊牙關,一步一瘸行至一方楠木案前,一把將此案掀翻,案上金玉瓷器盡數滾落地上,碎裂一地。
門外的侍女宮人入內,見此狀紛紛跪地收拾。
她冷冷看著這些不知是誰的喉舌,輕輕一擺手道:
“通傳一聲,我腿傷未愈,便不去赴宴了。”
宮人領命退去,低垂的眼尾映著她纖瘦美麗的身姿,凝脂般的玉足尚有烏青腫塊,心下不由憐惜不已。
此時沒有人會想到,王女已不是當初的王女,同樣嬌弱的軀殼裡,裝著一顆死而復生的魂靈。
她重生歸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先殺一個人。
王宮內,烏茲新王洛須靡,正於王殿大開筵席,宴請群臣。一眾賓客中的重中之重,自然是歸來的西域佛子,曾經的烏茲九王子洛襄。
自洛須靡登上王位,周邊的小國紛紛遣使,攜帶奇珍異寶,美人胡姬,忙不迭向這位西域大國的新王致敬示好。
直至佛子無故回到烏茲王庭。
那一日,宮門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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