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纏綿(第1/6 頁)
黃門宦官輕車熟路, 躬身在王放身邊引路。走路的時候小碎步流暢,一步都沒邁到他前頭去。
他正盤算如何把這這禁衛森嚴的宮裡變成馬戲團, 訓練幾個“肥貓傳書”。想得正美, 忽然聽得身後那個軍校發號施令:“宮中野貓太多, 怕帶來病氣疫氣,去請示一下丞相, 要不要組織人手撲殺?”
王放腳步慢下來,袖口蹭過路邊一株光禿禿落盡的芍藥。
只是個臨時的命令嗎?還是……
他能想到的, 別人有何理由想不到呢?
宦官催他:“殿下?……”
王放冷冷瞥一眼身側, 拋開這些不著調的念頭。
羅敷的住地和他的一樣“簡樸”。偌大的廳舍內空空蕩蕩, 只她一人, 穿一身厚重錦衣, 罩件素色唐草紋繡镼, 華美歸華美,看起來無端沉悶。
她面前擺著一盒一盒的金珠寶貝,璀璨閃光, 層次分明地映在她臉上。
想必都是先前宮殿裡的藏品。宮人拿來讓她挑選,她看都沒看。
而是託著一塊素白絲絹, 專心致志地繡。用的線也是淺色, 看不出繡的什麼花紋。
他還沒想好如何招呼,旁邊小包已經中氣十足地叫起來:“天子且至!”
寬大坐榻上,那個小小的身影猛地一驚蟄,放下針線,揚起面龐, 怯生生向外看。
王放倍覺歉意,瞪了小包一眼,輕聲道:“以後你叫小點聲沒人把你當啞巴。”
也不管旁人再“進諫”什麼,武斷命令:“你們都等在門口,沒我號令,不許擅闖!”
大步跨進殿去,朗聲道:“請問太后起居。”
羅敷收起繡活,無意攥著一個朱漆木盒的蓋子,直凜凜看他。她面若桃花,敷的是宮中時興的紅妝;然而厚厚的胭脂,蓋不住臉色蒼白如月。
她似乎是才注意到身邊動靜。身後立著兩個宮女就要來扶她。
王放橫一眼,命令:“你倆也退下。我跟太后一家人,說點家務事。”
短短數日的“嗣君”生涯,他迅速磨練出了一副說一不二的氣場,威壓無知侍兒綽綽有餘。兩個宮女唯唯而退。
他這才鬆下嚴肅的臉色,伏拜叩首,抬頭的間隙,輕聲叫:“阿姊!”
羅敷定定看著他演戲。直到近處再無旁人,她眼中突然像漲了潮水似的,一併湧出兩行淚。
“十九郎!我……”
她懼怕讓人聽見,囁嚅好久,才帶著嗚咽腔,低聲說:“我……我不想當太后……”
原以為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反正“主母”也做了不少時候了。不過是見招拆招,再冒一回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可……她越是努力適應,越是覺得離這個身份越遠。“富貴”二字她會寫,裡面平白許多“口”,那都是一道道枷鎖,勒得人越來越喘不過氣。
周圍的人恭順歸恭順,但那副戰戰兢兢的樣兒,她即便毫無宮廷生活的經驗,也能看出來,宮人們以前,過的是何等如履薄冰的日子。
她不止一次做噩夢:倘若有朝一日,她從這花紙紮的虛位上掉下來,恐怕……連如履薄冰的資格都沒有了吧?
以前遇困境,她輕易不掉淚,有時候還故作大方懂事,反過來安慰十九郎。
但這一次,許是被那沉重的屋瓦房梁壓得辛苦,她再忍不住,漸漸無聲哭起來。
王放咬嘴唇,扶正頭頂的冠,輕輕拉扯她厚重的袖子,拉出裡面一隻玲瓏玉手,毋庸置疑地用自己的手覆蓋住。
羅敷本能第一縮,“你……”
他的聲音帶著難耐的喘息,“人都遣遠了。我用身子擋著,沒人看見。”
跟她幾日未見,一旦見了,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