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五星(第1/5 頁)
王放微微一怔, 滔滔不絕的話語被打斷,忘記自己要說什麼。
隨著她手指, 目光在那箭囊上流轉一刻, 腦海裡彷彿進入了六月盛夏, 隱約一聲悶雷,卻找不出那雷聲的位置。
羅敷臉色煞白, 一撐地板站起來,跑到自己的行李包裹旁, 不一會兒, 手中攥著一樣東西跑回來。
她已經被從洛陽家裡“掃地出門”, 搬了出去, 隨身行李都收拾利落;又被王放誘惑著上路遠行, 行李自然也就帶在身邊。
此番離開洛陽, 跟著王放來尋父蹤,原有逃避不倫譴責之意,也隱約計較過, 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也許會一去不回。
反正大部分時間坐在車裡, 身邊又有衛兵, 不愁行李沉重。
她把手中的東西放下,聲音發澀,輕聲道:“這是我亡父留下的護腕,一直讓我放在織機裡的,你可記得?”
一枚織錦護腕, 一個匈奴箭囊,一個褪色嚴重,一個尚且顏色鮮明。
此時,讓羅敷左右並排放在一起。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物件,忽然呈現出了難兄難弟似的相似感。
王放倒抽一口氣,叫出了一聲顯而易見的結論。
“這……這花紋不是一模一樣嗎!”
突如其來,意料之外。他耳中嗡的一聲,如同捱了晴天霹靂,一下子直起身子板,看妖怪似的看羅敷,像是要從她臉上尋出粗獷異族的痕跡來。
然後,鬼使神差的上手,指尖在她雙眉間描了幾下。
“你、你不會……你從來沒跟我說過……”
羅敷懵然更甚,像是讓人關進了咫尺方圓的小籠子,一根汗毛都動彈不得。雙眼魔怔似的,只盯著王放身後窗上的一片樹葉影。
過了不知多久,她神魂回體,猛然脫出那籠子,深吸一口氣,打掉他那自作主張的爪子。
“不、不可能……我家世代居住邯鄲,我阿父怎麼可能是……”
失魂落魄到極處,她不覺失聲笑起來,摸摸自己臉蛋。阿父怎麼可能是匈奴人呢?就算太陽打西邊升起來了,世界也絕不至於荒誕如斯啊!
王放假裝恍然大悟,脫口道:“難怪那麼兇呢!”
羅敷急了:“你……別開玩笑!”
他見她真不知所措,兩眼水汪汪的,趕緊安撫,輕輕攥一攥她的手。
“別哭別哭,你看胭脂都沖掉了。”
也不管她是不是真流淚,趕緊開啟胭脂盒,脫下手套,挖一指頭紅,作勢要往她眼角抹。
羅敷知道是在逗她,閃身躲過。
“浪費不浪費!夠我用三次了!別、別……往哪兒塗呢!”
躲不過,被他輕飄飄抹了一指頭。他今日大約有些“摸臉“的執念。
王放倒很快回復冷靜。他眼角尚帶著殘存的笑意,將那護腕和箭囊拿到窗欞透過的陽光底下,垂下眼睫,細細比對。
過不多時,招呼羅敷:“阿姊,你過來看。”
語氣是尋常的語氣,面不改色心不跳,便如招呼她“過來吃飯”一樣。
羅敷她心中惴惴的,見王放似乎並未被驚著嚇著,這才略定神色,忐忑過去。
王放左手裸著,食指修長,指肚上還沾了硃紅胭脂,虛點著護腕上一個殘存褪色的字。
“上次咱們發現,你父親的織錦護腕上不僅有花紋,而且織得有字。只不過年代太久遠,看不清晰。對不對?”
羅敷點頭。她記得清楚,當時自己只辨認出一個“東”字。還曾不著邊際地以為,是不是跟東海先生有何關聯。
王放微笑,酒窩一閃。
“這箭囊上的織錦儲存得好,同樣的花紋,所有的字跡都能看清。你來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