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目笑和孝(第1/2 頁)
我從未見過母親的笑容。
在這個村子裡,笑是一種病,會傳染的病。從我記事起,所有人都板著臉,像戴著一副無形的面具。老人們住在村西頭的茅棚裡,年輕人則住在東頭富麗堂皇的屋子裡。這是規矩,因為老人們年輕時肆意毆打年輕人,不分場合,不分理由。
我的父親就是這樣一個老人。他年輕時打斷過我的左腿,僅僅因為我走路時踩到了他的影子。現在他老了,被趕到茅棚裡,我本該感到快意,可不知為什麼,每次路過那片茅棚區,我的胸口都會隱隱作痛。
那天傍晚,村長派人來傳話,說我父親快不行了。我本該像其他人一樣置之不理,可鬼使神差地,我走進了那片散發著黴味的茅棚區。
父親的茅棚裡瀰漫著腐爛的氣味。他躺在稻草堆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我蹲下身,發現他的眼角有淚痕。這讓我震驚,因為我從未見過這個暴戾的男人流淚。
"水"他乾裂的嘴唇蠕動著。
我轉身去找水,卻發現茅棚裡連個破碗都沒有。最後我只好用手捧著水,小心翼翼地餵給他。水從他的嘴角流下來,我突然想起小時候他打我時,我的鼻血也是這樣流下來的。
"對不起"他忽然說。
我愣住了。這三個字像一把錘子,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感覺眼眶發熱,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不,這不對勁,我怎麼能有這種感覺?我猛地站起來,想要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但父親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冰涼,卻出奇地有力。"讓我看看你的臉"
我僵在原地。月光從茅棚的縫隙中漏進來,照在父親的臉上。我這才發現,他的眼睛已經渾濁得幾乎看不見了。不知為什麼,我慢慢俯下身,讓他的手撫摸我的臉。
他的手指顫抖著,劃過我的眉毛、鼻子、嘴唇。突然,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我嚇得後退一步,卻聽見他說:"原來你長得這麼像你母親"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開啟了某個塵封已久的匣子。我感覺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一種陌生的感覺從心底湧上來。我想起母親,想起她臨死前偷偷塞給我的那顆糖,想起她教我認字時溫柔的聲音
我笑了。
那是一個醜陋的、扭曲的笑容,卻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父親也笑了,他的笑聲像破舊的風箱,卻讓我感到溫暖。我們就這樣笑著,直到他的笑聲漸漸微弱,最後變成一聲嘆息。
第二天早上,我發現父親已經死了。他的臉上還帶著那個扭曲的笑容。我替他合上眼睛,卻發現自己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揚。這種感覺太可怕了,我必須離開這裡。
但已經太遲了。
我剛走出茅棚,就看見村長帶著一群人站在外面。他們的眼神讓我不寒而慄。
"他笑了。"村長說,"他感染了。"
我想解釋,想逃跑,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們一擁而上,把我按在地上。我感覺有無數雙手在我身上摸索,最後有人從我口袋裡掏出了那顆母親給我的糖。
"看!這就是證據!"村長高舉著那顆糖,"他在私藏甜食!難怪會感染!"
我被拖到村中心的廣場上。村民們圍成一圈,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我。他們說我玷汙了村子的純潔,說我背叛了祖先的教誨。我想辯解,卻發現自己的嘴角還在不受控制地上揚。
"燒死他!"有人喊道。
"不,太便宜他了!"
"把他關進笑籠!"
最後,他們決定用一種更殘忍的方式懲罰我。我被剝光衣服,綁在廣場中央的木樁上。每天,村民們輪流來羞辱我,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我。他們說我骯髒,說我下賤,說我不配做人。
奇怪的是,我發現自己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