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舊事(第1/3 頁)
紫檀花梨妝奩前,芸鷺自裴姝背部撩起如瀑青絲,小心梳篦著,目光越過她肩看著銅鏡裡仙姿佚貌,其色傾城的倩影,
試探著說,
“近日諸事冗雜,累及您氣色不大好。依婢子看,女君相貌五官無一處不是巧奪天工,倒無須再上妝,薄施胭脂潤潤氣色就是極美的。”
自女君下山,回到國公府,無形中恍若套上一副沉重枷鎖,沒一日鬆快的。
見她今日恢復了幾分真性情,芸鷺由衷歡悅。
姑娘既有意修正衣飾風格,不若將那濃墨重彩的妝容一併改了去。
厚重的胭脂水粉,反倒掩蓋了姑娘原本的清絕姝麗。
“此意甚得我心,便依你所言罷。”
裴姝彎起唇角,再次笑吟吟允了心腹丫鬟的提議,
“晚些天衣坊的人來,你們也挑些時興花樣,裁幾身清麗新衣,藏綠死氣沉沉,入眼怪壓抑的。”
上一世她日日身著板正老成的深衣,頂著不符年齡的成熟妝容,一味追求莊重氣場,累得芸雀芸鷺也跟著效仿。
回過頭看,以前的自己實在乏味無趣。
“那可太好了。”
芸雀在一旁歡欣鼓舞道,
“女君,容婢子說句逾越的話,要不是芸鷺姐姐總在耳邊告誡要主僕相宜,我是真不樂意穿這暮氣沉沉的裙裝。”
裴姝眼底帶出一絲明亮的笑意:“以往是我作繭自縛想岔了,往後咱們主僕儘可活得自在些。”
說起來,芸雀堪堪十六,比她還小一歲。
往年在山上的時候,也是一個愛俏愛打扮的小娘子,跟她回府後受了諸多束縛,難為她了。
“知曉逾越還敢胡咧咧。”芸鷺捏起篦子敲了敲她頭:“你閒著無事,不如去食廚催催茶點。”
姑娘心情難得明快了些,她生怕這小妮子沒遮沒攔挑起姑娘不快,趕緊給支使走。
梳妝完畢。
裴姝無意再沿續舊日慣例,一刻不得閒的理賬批閱公務,兢兢業業為家族鋪盤財路。
而是取來一本閒書,懶懶倚在羅漢塌上慢悠悠翻看著。
做再多,創造再多財富還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閒適幾日得重新擬個章程,看看如何豐盈私產,擴充自身班底才是正道。
從前那個自以為備受阿耶器重的她,想想就分外可笑。
殊不知,那位擅長偽裝,工於心計的父親大人,表面毫無保留地移交了族權,實則不然。
他隱瞞勢力,虛報田產,豢養私兵,甚至監守自盜。
在她接任前就已經轉移走大量錢財藏富於私庫,徒留一堆稀碎爛賬。
天真如她,只當國公府人才不濟,日漸敗落了,還深感責任重大,一心要重振家族繁榮。
畢竟,誰能料想到會被自己的親爹無情算計,擺佈愚弄。
一堆爛攤子耗費了她將近一年光景,才把這艘千瘡百孔的破船修復的像模像樣,駛上正軌。
還有他留給她的人,沒一個值得交託信任的。
當必須在國公爺和女君之間二選一的時候,平日忠心耿耿的屬下立時倒戈相向。
事到臨頭她才恍然大悟,他們一直以來本就是他的人,只不過暫時奉命效忠於她而已。
她傾盡畢生所學,不辭辛勞賣命家族,換來的下場就是被所謂的血脈至親施以慢性毒藥侵蝕了五臟六腑,死於非命。
可笑吧,她擔著一族之主的赫赫名頭,在這偌大的國公府裡,放眼望去真正可用可信賴的,竟只有雲雀雲鷺和辛姑姑三人。
雲雀雲鷺是師父為她精心挑選的侍女,二人打小陪伴她一起長大,既是書侍也是玩伴,情誼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