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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魯迅王國維。他年紀雖老,記性卻佳,旁徵博引,深厚紮實,眼界也是奇高,能得他著重提及的大評家也就金聖歎等寥寥數人而已。他並且說古中國的文學評論是七寶樓臺,拆碎不成片段,不像西方那麼成體系,但不等於沒有價值,吉光片羽,也光華耀眼。過謙對著他,一派端然肅然。
伏虛課如其名,實在&ldo;虛浮&rdo;,滿嘴的名詞術語,間或夾雜幾個英語、法語、拉丁文的單詞,大言炎炎,東拉西扯,擠掉水分卻沒多少乾貨。過謙、滕燕面露輕蔑,過謙後來乾脆找了張紙畫漫畫玩兒。莫淵也覺得牴觸,但生性誠樸,臉上不帶出來。祁必明倒被伏虛唬得一愣一愣的,偷偷對過謙感慨:&ldo;老伏不賴呀,平時沒看出來!&rdo;過謙壞笑著想:&ldo;也就能騙騙你這種半大不小的毛孩子。&rdo;
使他意外的反而是老夫。他上起課來談笑風生,詼諧生動,言之有物,針砭有度。他的研究方向剛好接著魏晉,從民國到當代,就看他一條脈絡梳理下來,簡潔異常又歷歷有據,各種流派信手拈來,優劣得失一語中的,說起各文學團體的恩怨情仇、筆墨官司來更是笑翻了全場。他又對東西方小說的比較研究情有獨鍾,接連用了三堂課拎出一大批中外經典作對比,要言不凡,還不忘抖幾個包袱,讓過謙等如飲醇酒,如沐春風。過謙想不到一個人的私德和學養能有這種‐‐據他的形容‐‐斷崖式反差。
甘願講課另是一路。她自己寫小說出身,偏好理論聯絡實踐,對於具體創作技巧愛做詳盡的發揮。每說一項,就舉五六個例子;再說一項,又聯絡她本人和幻谷中優秀作家的作品。她不喜柏西盧伯克《小說的技巧》,卻格外推崇福斯特的《小說面面觀》和亨利詹姆斯《小說的藝術》,說是&ldo;真想寫小說的人的兩大寶藏&rdo;。這兩位恰好同她一樣也是既創作又評論的。推崇歸推崇,她平視經典,一旦有需要,隨時做新的補充。福斯特把小說人物分為圓形和扁平,她說可以再加上線形,意謂在立體、平面兩類人物之外,還有一種是隻有單一性格,抓住一個特點往極端裡寫的,比如《紅樓夢》裡的傻大姐。她經常點名提問,三言兩語,或褒或貶,頃刻之間舉重若輕,已經傳授技巧若干。她是一口的字正腔圓,絕無&ldo;嗯、啊、這個&rdo;的水詞兒,不說笑話,不搞氣氛,優雅犀利,一氣呵成,火花噼噼啪啪閃爍,巨大的資訊量奔騰呼嘯。過謙等上她的課,有花雨繽紛、目不暇接之感。
這天又輪到甘願講課,她問大家上次說的&ldo;場效應&rdo;還記不記得。過謙說記得,就是有角色不在現場,但別人老是提她或議論她,或喜歡想念,或討厭害怕,造成此人&ldo;不在場的在場&rdo;。甘願贊他言簡意駭,悟性過人。許有清心裡&ldo;咕嘟咕嘟&rdo;冒酸泡兒。在後排聽課的三長老心情各異,卻都一致覺得這甘老師對過謙未免眷顧得太著痕跡了些。
甘願講了十分鐘的白先勇,忽然有個年將半百的中年人&ldo;嚯&rdo;地站起來說:&ldo;胡說八道!&rdo;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過謙極為憤怒,甘願倒很鎮定,問那人有什麼高見。那人冷笑道:&ldo;我能有什麼高見,不過還有點兒起碼的分辨能力,知道幻谷每況愈下,浪得虛名;四個導師水平低劣,誤人子弟!&rdo;
老夫、伏虛本在那裡幸災樂禍,一聽把自己牽扯進去,不得不站起來呵斥:&ldo;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宿舍的?&rdo;那中年人一聲黑衣,雙眉彎彎垂下,透著說不出的詭異:&ldo;幹什麼,要打擊報復?群眾還能不能講話了?&rdo;老夫怒道:&ldo;在老夫面前,哪個群眾這麼大膽?你們都比專家強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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