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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路上的人流一如既往地令人窒息，她搖搖晃晃地站在地鐵裡，神思不屬。等她恍然下了車，才發現自己下的是哪一站。

說來奇怪，平時她最不認路，可孟懷遠公司的地址她只在他簽名檔上見過，竟知道得清清楚楚。黃金地段的高檔寫字樓，大廳的地磚亮得可以當鏡子照。公司在二十八樓，佔地不大但光線充足。投資公司是不是都愛這個調調，簡約奢華，視野開闊。

她向門口接電話的女秘書說明來意，對方默默打量她一眼，公事公辦地說：&ldo;孟總昨天在辦公室通宵了，現在可能還在休息。你沒預約的話，我幫你另約一個時間？&rdo;

她說：&ldo;沒關係，我等一會兒。&rdo;說罷自顧自在門口的沙發上坐下。

女秘書似乎暗暗白她一眼，無奈按下電話，語氣已經隨便了許多：&ldo;頭兒，門口有個女的找你……我知道，沒預約，不過她說等到你醒來為止。叫什麼？……那個海產公司的，姓厲……&rdo;

電話裡的人也許考慮了很久。女秘書停了許久，才說：&ldo;哦，知道了。&rdo;

秘書對小雪抬起頭：&ldo;跟我來。&rdo;

她跟在秘書身後。腳底的地毯鬆軟無聲，空氣裡有咖啡的味道。女秘書很貼心，手裡的託盤上不僅有濃黑的咖啡，還有兩片塗了果醬的麵包和一碟水果。也沒見她去廚房，定是早就準備好的。

孟懷遠的辦公室在走廊最底端，兩面臨窗，算不上整潔，到處堆滿檔案。他埋首在桌子後面，入神地看一份報紙，秘書在她身後關上門，他才緩緩抬起眼來，目光一閃，說：&ldo;這麼早，什麼事？&rdo;

陽光從落地窗裡灑進來，甚是刺眼。臨窗而立，好像腳底空空，人亦如玄在半空。她咬了咬嘴唇，說出剛才在心裡打過數次腹稿的話：&ldo;我來向你道歉。&rdo;

第19章 一個人的傻子 （3）

道歉的話她豈止打過幾遍腹稿。剛到美國時，她不止一次坐下來給阿遠寫信，每次寫來寫去，總只有一個開頭：&ldo;阿遠，你好嗎？&rdo;分手了，她希望他好嗎？不希望。她希望他不好嗎？也不希望。&ldo;阿遠，請原諒我的不成熟。&rdo;如果換了是她能原諒嗎？肯定是不能。

各種說辭，各種藉口，各種言不由衷，她覺得思緒混亂，無法落筆。後來想到，他一定和母親一起搬去了南方，她沒有他的地址，寫了也沒地方寄，於是找到了放棄的藉口，乾脆作罷。

沒想到說出&ldo;道歉&rdo;二字，是在這種情況下。

她低頭看自己的鞋尖，決定乾脆一口氣把話說完：&ldo;當年我太小，不知道天高地厚。都是我的錯，其實就算分手，也應該好說好散，我父母也不該拿錢來羞辱你們。你生氣是正常的，請求原諒之類的廢話我就不說了，這麼多年了也與事無補。如果你想報復，我完全理解，不過請你衝著我來，明殊和這些一點關係沒有……&rdo;

對方完全沒有反應。她不得不抬頭看他，對上他深邃的眼神。她慌亂地想了想：&ldo;當然，也可能是我多想了。這麼多年了，你也大概都忘記了……&rdo;

窗外的陽光燦爛，正照在她身上，她只覺得頭暈眼花，恍然地想，你到底有多傻，只知道直來直去，這麼多年了，總學不會迂迴曲折。

隔著兩米陽光微塵和他對視，他目光陰暗，冷不丁說：&ldo;這多年了，現在才想到來道歉，是不是太晚了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