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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秋雲,你到場長室給我開門。&rdo;
我跟他去了。我能真切感受到背後目光的壓力,那是幾十雙目光匯成的,像錐子一樣扎人。
我開啟場長室的門,同他進去。沒等顏哲問我,我立即講了場裡的兇險波濤。顏哲聽了,一點兒都不在意:
&ldo;沒事的,我已經把蟻素弄妥了,今晚噴灑完就萬事大吉。沒事的。&rdo;
他從隔壁的庫房拎來兩個農用噴霧器,蟻素大概已經灌裝妥當,因為我聞到熟悉的微酸味兒。看著它們,我放下心來――但仍有些忐忑。原先那瓶蟻素是顏伯伯製造的,現在,顏哲製造的蟻素也有同樣的神奇功效嗎?顏哲倒是成竹在胸,笑著說:
&ldo;不妨事的,不妨事的,莊學胥翻不起大浪。走,跟我吃飯去。&rdo;
大夥兒聚在井臺吃飯時,顏哲對莊學胥說:
&ldo;莊副場長,通知八點在庫房開會,縣裡有重要精神傳達。&rdo;
莊學胥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目光深處有貓玩老鼠的得意。他沒有揭穿顏哲的謊話,只是問一句:
&ldo;是在庫房?天這麼熱。&rdo;
天熱時農場開群眾會一般都在麥場,那兒豁亮。顏哲點點頭,沒有做任何解釋:
&ldo;是。按我說的意見去通知吧。&rdo;
我及時向顏哲警告了農場中潛湧的波濤,但我畢竟沒經驗,對事態的嚴重性估計不足,沒想到在當天的會上莊學胥就要向顏哲發難,也沒想到他利用的炮手是崔振山。
農場的知青按來源說分兩大塊:北陰市來的高中生或初中生,和舊城縣來的初中生。崔振山屬於後者。他身高體胖,從外表上看比顏哲的年紀還要大。家裡非常貧窮,是那種入骨的貧窮。20年的貧窮生活極大的放大了他最強大的本能――吃。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
&ldo;一拃長、四指寬的肥肉片子,筷子夾起來顫悠悠的,一口吞下去――那才叫美!&rdo;
他還有一個特點是愛打賭,而打賭內容總要和吃聯在一起。一次午飯,他吃了兩個饃,一碗稀飯,對於知青的糧食定量來說,這已經是最大值了。然後戀戀不捨地放下碗,說:
&ldo;孃的,再來十個饃也能吃下去。誰敢和我打賭?賭一個月的飯票。&rdo;
何子建看看他,跑食堂裡抱來十個饃,摞成高高的一堆:&ldo;吃吧。&rdo;
崔振山樂得眯著眼:&ldo;真打賭?不耍賴?&rdo;
&ldo;不賴。&rdo;
於是崔振山自己又去買了兩碗稀飯,據他說有稀飯衝著,吃饃更利索。也不要菜,大口大口吃起來。開始六七個饃簡直是風捲殘雲,但崔振山顯然也高估了自己的飯量,他的速度逐漸放慢,吃最後一個饃時非常難以下嚥,先用手掰下一塊兒,用力捏成小團,再送到嘴裡,似乎這樣可以少佔胃的容積。那個艱難勁兒,連我們旁觀者都替他難受。何子建勸他說:
&ldo;實在吃不了就算球啦,撐死了劃不著。我主動降價,只要你一半賭注。&rdo;
但崔振山哪捨得半個月的飯票?仍視死如歸地吃下去。他最終吃完了,這頓飯總共吃了12個饃,三碗稀飯,合二斤七兩糧食,以後一直沒人能打破這個紀錄。
那天下午正好是扛麥包。扛麥包是重體力活,200斤重的麥包被人抬放到腰部,彎著腰,踩著梯子板,一步步爬到麥堆上,再拉開麥包的封口繩,把麥子倒出來。這個活初幹還不覺得,但幹了一天後,晚上癱在床上,全身骨節都像是酥了。往常崔振山雖然滿身橫肉,卻一貫以弱勞力自居,拉人力車時只當拉稍的,而且稍繩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