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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徒弟身子熱乎,體溫也還適中,這一點讓晏欺非常受用,挨著躺了一會兒,果真平靜下來不少:「薛小矛,你說說,我都『這樣』了,到底是哪樣,嗯?」
「不是……我……」薛嵐因抓耳撓腮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真沒嫌你老!」
「聽誰說的?」
薛嵐因苦惱得很,看晏欺的樣子,彷彿隨時能抄起涯泠劍砍他,心裡雖咕噥著,嘴上到底不敢造次,遂索性實話實話道:「哎,不就是剛出斂水竹林那段時間,外面那些人多嘴也雜的,天天都在唸叨你的故事,我瞧來好玩兒,也跟著聽了一些……」
晏欺鳳眸微眯,將信將疑道:「……唸叨什麼?」
「他們說……晏欺一頭蒼蒼白髮,姿容卻多年未老,許是練就了一身永生不死的邪功。」薛嵐因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臉色,直到確認他不至於為此勃然大怒,方才壯著膽子吞吞吐吐道,「還說師父您……是個活了快一千歲的……老妖怪。」
「胡說八道!」晏欺簡直難以置信,一方面只覺得荒謬可笑,一方面又感嘆世人無知愚鈍,「我要是活了有一千歲,現在就讓聆臺一劍派跪下來給我叫祖宗,哪還躲在這塊偏僻地方手忙腳亂呢?」
薛嵐因聞言略有怔忡,及至偏頭望進懷中美人如玉雕琢般的清秀面孔,忽然又輕輕笑了,屏息一吻落在他尚還緊鎖的溫潤眉梢,低道:「那你告訴我,你到底什麼歲數了?免得我總是一人窩心裡瞎猜。」
晏欺嘆了口氣,沒再猶豫,反是無可奈何道:「有什麼好猜的?十六年前在洗心谷與你相遇的時候,我才剛過十七……多大的歲數,值得你們一個個的這樣抬舉?外人管我叫妖怪,無非是因為恐懼——太害怕了,所以瞎扯出個理由,好讓自己心裡能稍微舒坦。」
「那年剛過十七……?」薛嵐因喃喃一聲,倏而目光驟亮,像是欣喜,又帶了微許錯愕地道,「師父你、你不是吧,我一直以為……」
「以為什麼?」晏欺挑眉道,「以為我就是個上了年紀的糟老頭子,成天沒事裝裝年輕,反正別人也看不出來,是吧?」
「不是……才不是,你……唉……」薛嵐因想說點什麼,然而話到嘴邊,皆只剩下一聲嘆息。
晏欺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過虛幻了。很多時候,薛嵐因甚至會覺得他是個假的,觸控不得,隨便加重點力道,他就會碎個徹底——直到今天,薛嵐因才逐漸意識到,眼前這樣一個人,是真實存在的,不是什麼道聽途說來的鬼神,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凡人,一顰一笑,一喜一怒,都是他近在咫尺的證明。
「師父,我……」
他真的,再找不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此刻心底異常龐雜而又洶湧的情緒了。只能竭力張開雙臂,將人緊緊抱住,幾近是語無倫次地脫口說道:「我……我愛你,哪怕你一萬歲,百萬歲,多老的妖怪都愛!」
晏欺從沒奢望過他會予以這樣回答。
愛這個字眼,太沉重了,可它又是能夠輕易出口的,如若不施加阻攔,就簡單到了一種極為純粹的地步。
——偏偏晏欺如是淡薄疏冷一顆心,卻猶自對這份純粹保持著矢志不渝的忠誠。
他眼眶有點發熱。彷彿很想回應點什麼,但嘴不饒人的性子依然如故:「你愛我什麼?只是那副花瓶似的不俗皮相剛好足夠取悅你罷了。真要等到年老色衰那一日,你怕是會避之唯恐不及。」
「不不不……」薛嵐因大手摟著自家師父,又開始滿嘴葷話地謬讚他道,「跟花瓶比起來,明顯還是您更能取悅於我。」
晏欺足足納悶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在指的什麼,頓時揚起巴掌要打,不想手剛伸出一半,五指便被薛嵐因穿插著慢慢扣住了。
「師父,咱不說花瓶……不說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