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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是第一戶搬走的,不因拆遷。陳氏老長輩去世後,陳明因才華橫溢,混得不錯,算是上世紀新一批現代藝術家。倒騰收藏品與出售畫作,從此發跡。
程珠怡的原職是印刷廠會計,閒時接點私活,一家不愁吃穿。陳明捧回第一桶金,程珠怡腦子賺得快,乘著九十年代的炒股熱,發跡那點小錢便利滾利,滾雪球似的,愈來愈大,愈來愈多。
搞得陳燕西一直不明白,自家為什麼要搬出大院。
人往高處走,有錢啦,好日子就在前頭,誰還會留在大雜院呢。
這是程珠怡的原話。
而陳燕西始終記得,小時傾盆大雨後,有彩虹滿輪。九三年一場大雪遮天蔽日,世界銀白。大院初夏的夜晚,榕樹高大茂密,不知誰家葡萄藤纏了一架子。滿天星斗,人們圍坐一起乘涼聊天。
男人穿著背心褂子,女人偏愛連衣裙。有人手捧西瓜,有人搖著蒲扇。老者喜歡逗頑童,而年紀稍長的&ldo;小大人&rdo;做完作業在院裡撒歡。
九幾年的日子,好得有如一場夢。
&ldo;再後來大家都搬走了,張姐他們家是第二個,說是北上去做生意。現在回來嘛,應當是準備後半生養老。&rdo;
程珠怡收整好行李,鋒利的眉眼柔和許多。她彎唇一笑,歲月留下的皺紋畫在眼尾。不顯老,別有風韻。
&ldo;但大院都沒啦。老鄰居麼,以後互相照應幫襯,也挺好。&rdo;
大院小巷挨個兒消失,文明道路四通八達。遺留下的老房子&ldo;突兀自憐&rdo;,誰不想離開,誰不想遠走高飛。
陳燕西前幾年還試圖去尋回兒時記憶,但作為c市本地人,依著地圖居然也迷路。有幾十年未離開的&ldo;原住民&rdo;給他指了塊路牌,&ldo;噯,就那兒。只剩一塊牌子啦,早沒了。&rdo;
陳燕西站在路口,幾分迷惘。
其實不經意間,一個時代就那麼過去了。
程珠怡單方面結束往事回憶,端著茶杯往書房去。臨走還不忘恐嚇陳燕西,&ldo;今晚翠園吃飯,你這次再敢遲到缺席早退,老孃就當沒你這個龜兒子。&rdo;
吃瓜群眾?陳燕西沒能逃脫厄運,只得轉頭問陳明:&ldo;咱媽要更年期啦?火氣這麼大,爸爸您受累。&rdo;
&ldo;但罵歸罵吧,我是龜兒子,你們怕不是一對王八?&rdo;
陳明:&ldo;&rdo;
哪兒來的不孝子!
陳燕西沒撈著好,金何坤的日子也差不離的難過。張玉從前天開始叮囑,要請老友吃飯。金宏預訂翠園,時間就在今晚。
金家是做生意發跡,做派也有點商圈的意思。坤爺無奈被張玉帶去打理造型,連金宏也換了套新衣。足見母親對老友的重視程度。
捯飭完畢,金何坤下午約了雜誌社的編輯會面,示意張玉分開過去。&ldo;我認路,老媽。您放心,保準不遲到!&rdo;
坤爺最近有一組照片被徵稿,其中幾張是陳燕西。他思量著如何與陳老師再搭上話,近一月不聯絡,這時機怎就那麼寸。
提起小時候,金何坤居然在張玉的提醒下,從遙遠記憶中扒拉出一點桃花劫。他好像對母親老友的女兒許諾過什麼,只求今晚再見時,大家不要亂講話。
小時不懂事,不知隨便發誓遭雷劈。
晚餐時間六點半,陳燕西時至六點才往翠園趕。下午他在俱樂部忙工作,臨走前唐濃髮來一檔案,叫他審核去斯里蘭卡拍鯨的團隊名單。
攝影組赫然掛著金何坤的名字,陳燕西一沒留神,打電話與唐濃掰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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