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媳婦兒(第1/4 頁)
孫平堯離開葵水臺之前,剛給喬其餵了奶。喬其一上車就打起哈欠,孫平堯頭昏腦脹,也打起哈欠,但她的奶頭卻針扎一般疼。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孩子在哺乳期,當媽的不光覺睡得支離破碎,連身體都有意想不到的疼痛。別的地方疼,還可以湊合著忍一忍,但奶頭疼可怎麼辦。
她甚至都有點兒害怕喬其醒過來,孩子一醒過來不是吃就是拉。都說“使出吃奶的勁兒”,不生養孩子的時候聽著這句話像笑話,吃奶的勁兒能有多大,長大了誰還記得吃奶的勁兒?當了媽媽,孫平堯才知道,這勁兒有多大。
喬其還沒有長牙,光滑的小嘴已經把奶頭嘬掉了皮。孫平堯把她抱在懷裡,車一顛簸,衣服一蹭,胸前就滋滋得疼起來。
孫平堯忍著疼,閉上眼睛,沒有心思再聽喬增德和喬丁鉤的對話。
於春梅善解人意地說:“平堯,累了吧?來,把孩子給我,我抱著她,你睡會兒,說不定到家,她醒了還要找你呢。”
孫平堯心裡一陣溫暖。這個婆婆沒什麼文化,但心腸很好,好像看透她心裡想什麼似的。孫平堯順從地把喬其抱給她,把胸前的衣服悄悄往前拽一拽,以便離禿了皮的乳頭遠一點。她靠一靠車門,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喬增德問喬丁鉤:“哎,爹,咱們鄰屯,就是瓦子屯,有個年輕小夥子,是不是姓餘?你記不記得他小時候捱揍的事?他爹把他綁在院子裡的樹上,繩子上蘸了鹽水,差點兒把他打死。”
喬丁鉤記得。這件事當年可是一大熱鬧。
瓦子屯離條西屯隔著三百畝旱稻田,喬增德三兄弟小時候總到瓦子屯大灣裡摸魚。說來,瓦子屯的那個大灣也夠神奇的,那麼多小孩,天天在裡面泡著,但哪天也能摸上幾條。方圓十幾裡的小孩沒有什麼可玩的地方,瓦子屯大灣就是他們的遊樂園。就是冬天,零下三十度,他們也願意在瓦子屯大灣上溜冰打雪仗。
孩子們之間叫不上名字,但都熟得很。喬增德考上大學後,就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大灣,也再也沒有想起過一起摸魚溜冰的夥伴們。在喬增德的印象裡,他們的紅臉蛋上永遠掛著鼻涕,夏天光著屁股瞎跑瞎竄,髒了就哧溜鑽到大灣裡泡泡,冬天棉褲上補丁摞著補丁,溜著溜著冰就趴到大灣的冰面上鑿起窟窿。
考上大學了,喬增德的鼻孔朝了天,瓦子屯的大灣裡再也遊不開他了。
那麼多泥鰍一樣的小孩,只有賣蝦醬的老餘家的孩子從來不下灣,也不光屁股。他跟在孩子王石柱後頭看衣服,總是規規矩矩地坐著。喬增德他們給他取了個外號,小媳婦兒。
小媳婦兒眉清目秀,嘴唇上邊長一顆痣,他坐在灣沿上咯咯笑起來的時候,那顆痣就跟著他的笑聲挪到臉蛋上。老餘的媳婦有一年跟著老餘出門賣蝦醬的時候,從老餘的板車上顛下來,臉朝下,撲在路上的水坑裡,一口水嗆進肺裡,老餘還在不耐煩地催促她呢,她就憋死了。
小媳婦兒的爹,老餘,說什麼也不讓小媳婦兒靠近有水的地方。只有孩子王石柱來找他的時候,老餘才放心地讓小媳婦兒跟著去玩兒,但絕對不能下水。石柱長得結結實實,一入水那就是浪裡黑條,猛子紮起來,多難逮的魚他也手到擒來。小媳婦兒覺得他厲害極了,心甘情願地給他守著衣服和水桶。
石柱摸著大魚,就光溜溜地像也閃著黑魚鱗一樣,從水裡鑽出腦袋,晃晃頭髮上的水,毫不害羞地帶著耷拉在腿間的小崽兒,把魚送到小媳婦兒守著的水桶裡。一轉身,靈翹的屁股往上一夾,就又鑽進水裡沒了影兒。
孩子們都喜歡他。小媳婦兒更喜歡他,一看見他就高興地連連喊“柱子哥柱子哥”。
朝北地區的夏天只有十幾天熱得像火爐,那十幾天,孩子和旱稻一樣,藉著太陽的光能,瘋長。那年,旱稻少打了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