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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去年的仲秋,就是和你一起過的。」林宴走到她身後道。
宋星遙手肘撐著石欄,半身探出,河畔有幾隻螢蟲飛起,一點一點叫人伸手欲夠。
去年這個時候,她還恨慘了他,巴不得他離得越遠越好,最好一輩子別再有瓜葛。遙想初見時的針鋒相對,□□十足的碰撞,宋星遙有些好笑——剛歸來的自己,深陷過往不可自拔,恨所有與過去有關的人。
那樣的日子並不好過,所幸時間是劑良藥,不止撫平傷痛,也讓人心平氣和。
「怎麼?還想被我罵幾句,再用刀扎兩下?」
「仲秋佳節,該和自己的家人團圓。」不是縣主,不是林晚,是他在世上唯一的家人。
沒什麼比夫妻更親的了,拜過天地,合巹同牢,生同衾,死同槨,一直陪著他的人,是宋星遙。
宋星遙聽得眉頭微蹙:「家人?」她如今可不是他的家人。
「遙遙,你那張和離書我沒同意。」
宋星遙猛地回頭——怎麼?這會跟她翻舊帳?
林宴忙抬手:「退一萬步講,你我同為歸人,沒人比你我更瞭解彼此,單就這一點而言,我們就比別人更親厚些。」
這話倒也沒錯,宋星遙同旁人不能說的所有匪夷所思的經歷,在林宴面前都可以毫無保留地傾訴,不必面對異樣的目光,也不必擔心被當成妖魔鬼怪,因為林宴與她一樣。
林宴打的這個補丁成功讓宋星遙放緩神情,她再度轉身去夠飛螢,嘴裡只道:「那你需要我也喚你一聲阿兄?」
林宴眉目微落。縱使面上再平和,她心裡依舊無法接受任何與他在一起的可能性,像刺蝟似的遇到刺激就自動豎起防備。
「不必。」林宴斷然拒絕她。
宋星遙從他語氣中品出一絲抗拒,想想林晚有事無事「阿兄」的叫喚,怕是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忽然笑出聲:「你也有怕的東西?」
「我如何沒有?我怕的東西多了去。」林宴上前一步,貼近她後背,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已然大半身探出石欄的宋星遙給拉了回來,另一手抖袖朝空中一晃而過。
寬大的衣袖如同蟲網,兜住半空中飛散的螢蟲,袖口被他攥在掌中,伸到她面前。
「給你。」語畢,他鬆開袖口,袖籠中飛出幾點螢光,緩緩浮空。
宋星遙露出今晚最愜意的笑容,看看林宴,又看看螢蟲,心情大好。
果然還是個孩子,不管長到多少歲,依舊如初。林宴看著她那笑靨,只覺百苦俱消,無論多沉的包袱,多艱難的境地,這一刻都煙消雲散。
這世間能有一人之笑消他苦怨,是他的幸事。
「蓬——」
遙遠的夜空,一朵煙花炸開,在半夜綻放後化作無數流火墜落。
「宮裡開始放煙火了。」宋星遙又轉回石欄前,踮腳遠望一朵又一朵炸開的煙火。
那是大明宮的仲秋煙花會,如同長安這座繁華的城池,有著百花齊放的絢麗,亦如流火瞬息明滅萬變。
「遙遙,宮裡,要變天了。」林宴忽然低語一句。
聲音夾在人流的驚呼之中,顯得毫無份量,宋星遙卻聽得分明,那話沉如山石。
她十六歲這一年的仲秋節,宮中出了樁事——長公主帶進宮的美人「連」青湖一夕獲寵,即封正五口才人。不到一年連晉三級,為九嬪之首的昭儀,寵冠後宮,到第二年,晉至貴妃,距一國後位,不過半步之遙。
多少人的命運因此而變,她的,林宴的,趙睿安的,裴遠的,乃至縣主、林晚、十五皇子……就如同這一池蓮燈,有人攪亂了池水,便將曾經已成定局的故事,改得面目全非。
但不論如何,宋星遙如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