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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齊客和他自高中畢業以來再沒聯絡其實不太準確。他們打過一個電話。
大二的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院裡聚餐,每桌人都抱著酒侃天侃地,喝出了半個學院的醉鬼。
沈問津酒量不太好,本只想著淺淺嘗一點,但他經紀人剛幫他談成了一部戲的訊息不知從哪兒洩了出去,一時全學院都知道了,關係好的挨個兒過來和他碰杯。
他只得半推半就,把自己喝得如踩雲端。
眼瞅著已然四五杯酒下肚,後頭還源源不斷湧人過來,沈問津心裡暗暗叫苦,恨不得從沒接下過那部戲。兜裡的手機在此時恰到好處地響起,喜從天降,他趕緊藉口接電話腳底抹油開溜。
溜到清淨處摸出這救命的寶貝,卻見介面上跳著的是「齊客」倆字。
沈問津像是不認識這倆字似的,瞅著它瞪了會兒眼,才按下了綠色的接聽鍵。
「齊客?」他叫了一聲。
那頭靜了三四秒,說嗯。
「怎麼了?」沈問津問。
那頭不說話,沈問津倒也不催,半倚在燈火闌珊處,看著不遠處觥籌交錯的人群。他們擠擠挨挨地碰杯,又挨挨擠擠地說小話,陣仗大得像是在參加什麼典禮。
就這麼靜了許久,久到沈問津以為那人不會開口時,忽聽得順著網線傳來的低低一聲。
「沒事。」齊客說。
沈問津:……
許是因著喝了酒,消極的情緒被酒精麻痺掉了許多,或是因著成年後曾經恩怨便顯得沒那麼重要了,沈問津忽然覺得,電話那頭其實也沒那麼討人厭。
細想來,高中時他倆也沒什麼實質性的過節,只是一個是藝術生,一個是正兒八經文化生,可能氣場不太合。沈問津覺得齊客一天到晚板著一張臉,跟誰欠他八百萬似的;再加上這人總不樂意開口,錐子扎不出來一聲,屢屢讓自己感到萬分挫敗。
某次沈問津聽著了一八卦,想逮人分享。好巧不巧他的好哥們沒了人影,於是乖乖坐在位置上的同桌齊客便成了他的新目標。
「誒,跟你講一事。」他拍了拍齊客的肩。
齊客此時正擰著茶杯,準備倒水喝。這人動作不停,旋開了杯蓋兒,而後就這麼面無表情地掀起眼皮,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像是在說:「有屁快放。」
沈問津被這似是不耐煩的視線一盯,分享八卦的熱情當場被盯沒了一半。他張張口,把去藝考培訓機構裡上課時吃到的瓜刪了幾個,只留了倆最精彩的,一股腦兒往外倒:
「你知道吧,我們那一塊兒的學生裡有個人穿aj,他說是他女朋友給他買的,結果後來發現他女朋友就是機構老師,但這aj是另一個女生送的……」
齊客支著腦袋聽完,什麼話也沒說,自顧自往小杯子裡倒了冒著白氣的水,開始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沈問津:……
齊客並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和他說話,十次裡有八次得不到回應。
沈問津在位置上兀自坐了半晌,散了會兒冷氣,直挺挺起身,往辦公室拐去。他站在班主任桌前,擼了下袖子,開門見山:
「我要換座位。」
「為什麼要換?」班主任問,「是在最後一排看不清黑板麼?」
「沒。」沈問津說,「和齊客坐同桌,我會折壽。」
班主任是個年輕小姑娘,笑起來像是夏日裡的風鈴響。旁邊的數學老師是個禿了一半的,笑起來像是冬日裡的鴨子叫。
「問津,你走藝考,但文化課不能落下的。我本想著,齊客這個班級前三在你身邊,你有啥題還可以問問他。」班主任笑意還沒完全收回來,彎著眼問,「怎麼就能折壽呢?」
沈問津想說他踏馬的是個啞巴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