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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存在感甚強的冰雕走一塊兒壓力山大,特別是當這人還對自己有恩時。沈問津憋了又憋,終是沒忍住,鬼使神差地問了句:
「太陽挺大的,你要進來嗎?」
話出口,聽清自己說了什麼之後,他差點把舌頭咬掉。
無妨,齊客必不會答應。他想。
這人沒自己這麼討厭太陽。
他握著傘柄,盯著前邊飄飄搖搖掉下來的黃葉,沒敢偏頭看身側人。
他想,齊客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會裝啞巴。
高三的時候,氣氛總是很壓抑。普通高考生沒日沒夜刷題,藝考生白天去培訓班,晚上挑燈夜戰到凌晨。
齊客是如此。沈問津也是如此。
大約是疲憊得緊,沈問津同齊客說話的頻率便愈發少,倆人加起來平均一天一句半——
做完每日的數學卷子,他便會問齊客選擇題最後一題選什麼。齊客有時候惜字如金地吐出一個選項,有時候閉嘴看他一眼,再沒後話。
沒後話就是齊客也沒做出來。
沈問津高三的前半年,晚自習向來是不上的,而是去機構裡培訓專業課。
那天他落了書,課上完後便回學校拿,恰好趕上晚自習下課。
秋天的雨不咋給天氣預報面子,常常來得猝不及防。
沈問津撐著傘,在重重雨幕中逆著人流而行。
褲腳濕了一半,這金貴小孩兒的心情不甚美妙。他正盤算著回家丟洗衣機,步子忽地凝滯了片刻——
人流中夾著一抹眼熟的身影。那人戴著帽子,校服被澆得濕透,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沒撐傘。
沈問津不知道齊客有沒有看見他,反正這人眼皮半闔,垂眸望著前方的地,腳步未停。
他們即將擦肩而過。
「誒。」沈問津情急之下喊了這麼一聲,叫住了他那一天同他只講一句半的同桌。
「你沒帶傘嗎?」他問。
齊客停住了,抬起眼,沉默著朝他看來。
沈問津繼續說:「你家的車應該停在外邊吧?你進來,我送你去校門口。」
沈問津能肯定,齊客對於這一提議是心動了的。因為他看見這人揣在兜裡的手動了動,像是想從兜裡拿出來。
是想要改變自身狀態時才會做的動作。
沈問津於是撐著傘往前走了半米,就要把傘挪到這落湯雞的頭頂,卻見方才還動心於自己提議的人此刻後退了一小步。
沈問津一愣,眼瞅著齊客轉了九十度,而後頭也不回地鑽回雨幕,大步往前沖。
沈問津:……?
自己會吃人?
他怔怔盯了會兒那人消失的方向,憋著一口氣進了教學樓,收拾完書本往校門口走時,那口氣仍未散去,心裡依舊堵得慌。
自己不喜那人是一回事,好心好意遞出去的幫助被那人避如蛇蠍地拒絕了又是一回事。
沈問津回到家,還不待換衣,便氣得先拿起手機,想把那人的微信刪了。
骨節分明的食指在紅色的「刪除」倆字上方停了良久,蜷了蜷,還是縮了回去。
——算了。
這人又不是第一天如此,何必同他置氣呢。
所以當時齊客便沒接受自己同撐一把傘的提議,這會兒更不可能接受。
齊客應該會一直沉默下去,沉默到興祈大廈樓下,然後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收起傘,還給那人。
沈問津等了會兒,沒等到男人的答覆,於是感嘆自己果然料事如神,摸準了老闆脾性。
他眨了眨眼,正心情愉悅地盯著前頭的保安廳,卻聽身側人倏然輕輕咳了聲,接著沉沉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