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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啦死啦低了很久的頭，然後抬起了頭。

我很少看見他對活人這樣嚴肅。像對死人一樣嚴肅。我曾經判斷他一心殺戳，敬重死者卻渺視生人，曾經覺得在他眼裡我們雖不叫炮灰，但也是祭品。

停了很久，死啦死啦說：&ldo;謝謝你轟走那具老化石，省得我費口舌。&rdo;

&ldo;什麼意思？&rdo;

死啦死啦看了看四周，&ldo;估計日軍在天黑後會再來一次進攻，兩個小時，發現陣地空了他們會直撲機場，有整個晚上。&rdo;

&ldo;整個晚上做什麼？&rdo;我問。

&ldo;撤退，我帶你們回家。&rdo;

我們又在林中以雙縱前行，路越行越窄，讓我們成了單縱，這回我們穿著衣服，攜帶著並不多的一些物資，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仍然殺氣騰騰雄氣勃發，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在做什麼。

撤退是災難。我們想回家想瘋了，可也知道撤退是災難。沒援助沒基地沒物資沒據點沒側翼沒後衛，戴安瀾成仁，光榮而慘痛，孫立人一諾千金，護著盟軍撤往印度，杜聿明錯進了野人山－想家想瘋了的傢伙最理解他，他有一顆小嘍羅一樣脆弱善感的心，他想回家‐‐於是全軍盡墨，我們回國後很久，還看見那些不人不鬼的倖存者從莽林裡出來。

我們是一小撮永不會被記載的小人物和散兵遊勇，走一條地圖上沒有的路插過封鎖線，追尋主力的尾巴。

要麻這次是排頭兵，拿刀開著路，迷龍在他後邊，迷龍很輕鬆，作為隨時備戰的機槍手他一直輕裝，就帶機槍和幾個備用彈匣，代價是他旁邊的豆餅根本是頭人形騾子，連乾糧袋裡都裝的是備用彈匣。

不知倦的死啦死啦從隊首跑向隊尾，&ldo;別拉一個！拉一個你就是下具路倒屍！&rdo;

郝獸醫拍拍我，&ldo;傳令兵，三米以內。&rdo;

我搖頭，&ldo;用不著。這回我不會撩撥。&rdo;

郝獸醫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ldo;啥？&rdo;

&ldo;這回我跟他合作！&rdo;

迷龍簡直是興高采烈，&ldo;咱們又去捅小日本的屁股吧？咋不脫呢？&rdo;

我沉默地看著他，以至迷龍拿手指頭在我眼前晃動。

要麻揶揄他，&ldo;你脫上癮啦？林子裡又沒得你婆娘。&rdo;

&ldo;不好了，我機槍要走火，攔我前邊的要做大漏勺。&rdo;迷龍嚇唬他。

&ldo;你來前面囉。&rdo;要麻說。

他回身，手上抓著一條開路開出來的蛇對著迷龍晃當，迷龍臉色煞白地退了一步，東北人見蛇見得少，他怕蛇。

要麻一臉的勝利表情，&ldo;怕啥子？你老婆嘞！看不上？前邊還有幾百條等著。&rdo;

死啦死啦在後邊大罵：&ldo;開道兵，要不要我調傷員上來替你們？&rdo;

大家都老實了，要麻隨手把那條蛇甩進了路邊的叢林，而蛇屁股絕不浪費地離開佇列去把那條蛇打入自己的行裝。

、放棄陣地時死啦死啦什麼都沒說，以致很多人‐‐比如說像迷龍要麻這樣的，壯志在懷雄心勃發，堅持認為這是他們一直憧憬的主動出擊。

天色越來越暗，我們仍在前行，誤會讓我們中間瀰漫著一種脆弱的勝利氣息。側翼的康丫岔出隊伍去摘來一朵野花插上了不辣的槍口，他的庸俗和他的靈感並非不共戴天－只是不辣很不風雅地抖掉。

野花野草多得是，於是康丫又左手拈花，一臉涎笑。

不辣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