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頁(第1/2 頁)
已經回鍋熱過兩次的飯菜送到正房,夫妻洗過手,坐下吃飯。
即使是夫妻獨對,孟雲暉依然坐得端正筆直,一板一眼,不苟言笑,夾菜的動作、吃茶的姿勢,一絲不苟,挑不出一點毛病。
楊嫻貞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柔聲道:「官人,衣裳……」
她的話還沒說出口,被孟雲暉一口打斷,「只是件穿舊的衣裳,你不必在意。」
話是這麼說,可吃過飯後,孟雲暉沒留在房裡安歇,轉身去了書房,「娘子先睡吧,我要抄一篇摺子。」
楊嫻貞等了一夜。
搖曳的燭火映在茜色床帳上,罩下一片朦朧的昏黃光暈,她鬢髮鬆散,合衣半倚在床欄上,從天黑等到天亮,眸光黯然。
次日清晨鼓樓鐘聲響起,丫頭們起身灑掃庭院,間壁人家雞鳴狗吠聲此起彼伏,孟雲暉始終沒回房。
那件舊襴衫,被他鎖進書房的大衣箱裡了。
小丫頭戰戰兢兢,給楊嫻貞賠罪:「小姐,都怪我。」
楊嫻貞對著銅鏡攏攏髮鬢,淡淡道:「一件衣裳罷了,以後誰也不許再提這件事。」
表情是不在乎的,心裡卻翻江倒海。
她曾天真地猜測,那件衣裳可能是婆婆為孟雲暉縫補的,所以他才會這麼重視那件舊衣。
然而,他捧著衣裳出門的時候,喃喃唸了句古詩,聲音壓得很低很模糊,但楊嫻貞還是聽清楚了。
他念的是,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
刻苦勤學一年多,楊嫻貞已經能認得幾百字了,巧的是,她前幾天剛背過這首唐詩。
她明白,孟雲暉口中唸的是風波菱枝,心裡想的卻是下一句: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即使知道相思無益,只是徒然,他仍舊念念不忘,願意為之惆悵終生。
何方閨秀,能令孟雲暉輾轉反側,生就如此刻骨的情思?
看那件衣裳的成色,應該是孟雲暉在老家時結識的女子。
楊嫻貞攥緊梳篦,默默道:不過是少年往事而已。
三天後,楊嫻貞回孃家省親。
本來是打算住上五六天,和姨娘好好團聚的。
這天,大太太忽然把她叫到正院,拉著她的手,笑眯眯道,「你阿爺很器重女婿,任命已經下來了,你早點回去,預備盤纏,收拾行李鋪蓋,女婿本來就是南方來的,倒是不怕他適應不了。」
楊嫻貞一頭霧水,孟雲暉是庶吉士,一介文官,根本不用赴外地當差呀?還是阿爺另有打算,想把他下放到地方郡縣去?
姨娘怕耽誤她的事,催她即刻動身。
楊嫻貞回到鬧市中的小宅院時,孟雲暉已經把行李傢伙事安排好了。
他頭戴笠帽,腳踏靴鞋,一身珠子褐湖羅夾袍,衣冠齊整,眉目端正,匆匆和她話別:「今年天氣反常,南方多地水患頻發,我熟知長江中下游水系,朝廷命我隨工部郎中、主事南下,協助治理水患。」
青年夫妻,乍然分離,楊嫻貞忍不住眼圈一紅,「官人何時返家?」
孟雲暉看她一眼,眼眸微垂:「冬天前能趕回來。」
想了想,他又道:「我不在家時,你小心門戶,看勞奴僕,不許他們生事。要是害怕,你可以回孃家暫住,等我回來,再去楊府接你。」
交待完這些,他吩咐隨行差役啟程,神情平靜,沒有一絲不捨留戀。
甚至他心裡還有些微的雀躍和歡喜,這一次,他不必藏頭露尾,可以堂而皇之帶走三娘,順便取回孫天佑和金薔薇手裡的書信。
孟雲暉眼眸深處的喜悅沒有逃過楊嫻貞的眼睛。
她目送丈夫遠去,轉身進屋,吩咐丫頭關門閉戶。她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