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飾以髮簪,素淨如常。我望著她,只見那面上滿是和煦的笑意,一面行路一面輕聲細語地對姑氏說話,似專注不已。
將姑氏安置好之後,邑君陪同君主走過來。
“路途有所顛簸,可須坐好。”君主登車坐好,邑君道。他的聲音不緩不急,溫和如暖陽;頭微微低下,似只將目光注視著君主一人。
“好。”君主側對著我,表情並不分明,只見唇邊揚起彎弧,染著嫣紅。
風將車上的鑾鈴吹得“叮叮”作響,我抬頭望向天邊,一抹流雲被風牽扯著,卻似徘徊不肯離去。
“啟程。”邑君登車,吩咐道。
只聽鞭響,馬車轔轔向前,我的腳步略一遲滯,趕緊奔跑跟上。
羲和的日車已經從中天漸漸馳往西邊,暉光將四野盡皆收納,不遠處的小溪旁,浣衣女子聲音清亮。
我銜著一根荑莖躺在山坡的草地裡,手臂枕在腦後,雙眼望著蒼穹。
這采邑離豐有一日路程,倒同鎬京更近些,並不太大,只有人民二十餘家。半月來,姑氏和君主住的宅院就在邑中,邑君入朝為臣,每日來看看,侍奉之事都是君主打理。
平日裡,君主多是在西庭,若無事,外宅中甚少見她。
我卻自在得多,做完了活,可往鄉野中去,採些卷耳或拾些禾草。便如現在,我出來收些餵馬的穀穗,閒下來就曬曬日頭。
忽然,遠處傳來了一個模糊的呼喊聲,拖得長長的,似耳熟得很,在叫“申……”
我心中一動,忙坐起身來:“在此!”
往那邊望去,卻見是一名鄉里的婦人立在田邊,正喚著勞作的丈夫。
一陣笑聲在身後響起,我轉頭,溪邊的幾個女子正看著我笑。
面上一陣臊熱,我窘然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草葉,提著竹筐便往來路返回。
回到宅中時,風中已飄起了炊煙的味道。
我提著筐從偏門走向馬廄,才行兩步,忽然聽後面有人叫了我一聲。回頭,原來是一同從豐來的庖弗。
“何往?”他懷裡抱著一捆柴,笑嘻嘻地走過來。
我指指筐裡的草料,道:“秣馬。”
他點點頭:“過兩日將往鎬,也當喂壯些才是。”
“鎬?”我一訝,問:“君主說將往鎬?”
“你不知?”庖弗也訝道:“今日家宰來了,要請君主過去。”
“為何?”我問。
“這都不明白?”庖弗鄙夷地看我,道:“姑氏病重,邑君繁忙,君主既嫁了來,終要做主母。”
“如此。”我頷首。
夕陽將牆的影子鋪滿了地面,我提著筐,慢吞吞地沿著一小段廡廊走向馬廄。
早聽人說起過,邑君在鎬京也有宅院,因他常年在朝,大半時日倒是要留在鎬京的,是以邑君家廟舊宅雖然在豐,日常庶務卻多在鎬京處置。
如庖弗所言,若君主去,自當是要接管家務的。
那現在就該去備好馬匹車駕才是……想著想著,我心中卻忽而浮起那日臨行前的情境,怔了怔。夫婦團聚,君主該是歡喜的吧?
胡想些什麼?!我自嘲著,用力搖搖頭。
正在這時,前面的的道口突然走出來了人,我忙收住腳步,險些撞上。
抬眼,我愣住,君主正站在我的面前。
“寺人申!怎不看路?”她身旁,侍婢責備地看著我。
“君主。”我大窘,忙躬身行禮。
“君主?”卻聽君主的帶笑的聲音傳來:“你怎麼還稱我君主?。”
心中“咯噔“一下,我更加侷促:“夫……夫人。”
君主沒有答,卻仍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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