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故人不在(第2/6 頁)
那晚,紀淮周沒趕許織夏回去,他總是這樣,不答應,也不拒絕。
不說話有時是一種駁回,有時也是一種默許。
那時的許織夏還明白不了,他的沉默是屬於哪一種。
當晚許織夏躺回了他的那張床上,燭光熄了,但空間裡有他在,這片黢黑似乎也並非無法忍受。
她蜷縮起手腳,把自己裹在被褥裡。
六月的夜晚其實不冷,但她喜歡身上有重量的安全感。
許織夏老實閉上眼睛,入睡前,睡地板的人無徵兆地問了句:“你這話是說不了,還是不想說?”
反應慢半拍,許織夏才感覺到他是在和她說話。
許織夏又想起了在兒童院時常聽到的那句喪氣鬼,她只是個小孩兒,遇到問題會不自知地逃避。
扭捏了幾秒,許織夏帶著試探,幾不可聞地央求道:“只跟哥哥說……可以嗎?”
她一句只願意和他說話,黑暗裡,紀淮周微微睜開了眼。
一個人的世界,是他能感受到愛的範圍,當愛沒有了,就是世界崩塌的時候。
紀淮周看著自己的世界塌下來,不曾有人來捂住他的眼睛。
樹幹破土而出,一根根筆直得像大地的刺,密集的樹梢交織成一張大網,捕住了要侵入的陽光,從此他的世界變回了最原始的叢林。
陰森可怖,不見天日。
他的內心也扭曲黑化,成了一頭見誰都撕咬的惡狼。
在這片原始地界,他是許織夏唯一遇上的生命,許織夏這隻幼兔無依無靠,望著他眼淚汪汪。
在他兇狠地齜出獠牙時,她卻磕磕絆絆地跳過來,害怕地埋進了他毛茸茸的尾巴里,不敢看外面的世界。
尖銳獠牙就要刺進她脖頸的剎那,他猶豫了。
她的可愛不足以令他心軟,讓他做出讓步的,是剛剛,或是今夜那場雨裡,亦或是在港區遇見時的某個瞬間,那脫離他掌控的情感劣根。
因為她懵懂無知,認狼做父的樣子,太像過去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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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梧帶來的手提袋裡不只有衣服,還有一隻小書包,裡面裝著給許織夏準備的繪本和塗鴉文具,以及隨聲錄音機之類。
昨晚離開前周清梧說:“那寶寶在這裡住幾天,這幾天白天就去書院,和阿
公阿婆學寫字好嗎?讓哥哥陪你。”
許織夏牢牢記著這話。
她想在這裡,於是翌日一早自覺起床。
許織夏在衛生間笨拙地把自己梳洗乾淨,再回到房間時,少年還沒醒。
他似乎和她相反,睡著的時候不喜歡有東西壓住自己,被子總是扯開的,一條腿曲著,膝蓋抵在被褥上,側臉歪陷進枕頭裡,依然愁眉不展。
許織夏一如既往蹲到他邊上。
她一邊等他醒,一邊呆呆地想,周清梧允許她在這裡住幾天。
幾天是幾天啊?
她安安靜靜的,很小心,但或許還是鬧出了些動靜,沒多久紀淮周就醒了。
許織夏捏著只小花朵髮圈,眼巴巴望他:“哥哥,我不會編辮子……”
一睜眼她就在面前,紀淮周不再意外。
沒想到的是她已經自己穿好了鞋子,換上了乾淨的粉白系連衣揹帶裙,那隻藕粉色垂耳兔立體玩偶雙肩包正趴在她的背上。
儼然一副等著他送自己去上學的樣子,不用催促就都準備好了,一點不麻煩他,還算省心。
除了黑蓬蓬的長頭髮還披落身前。
紀淮周坐起身,惺忪地瞥了眼髮圈,倒沒有兇,只是略帶點兒起床氣,醒時不久的鼻息慵懶:“你要是敢讓我給你編辮子,我就把你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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