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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精密的生理體系儲存著每一個與異性接觸的記憶,即使歲月飛逝,一切成為過去,但這種性愛記憶仍會以經久不衰的奇異光輝朝內裡發展,在夢中,在深思冥想中,在街上行走時,在讀一本書時,在與陌生人交談時,在同另一個男人做愛時,這時記憶會突然之間跳出來,我能數出今生中曾有過的男人……
在向他告別時,我把這層意思跟馬克說了,馬克緊緊抱住我,濕濕的睫毛刷過我的腮,我不想看一個即將分手的男人眼中的潮濕。
我提著一個大大的包,裡面塞滿了馬克送我的唱片、衣服、書、飾物,這些讓我發瘋的愛的垃圾啊!
我平靜地和他招手說再見。計程車的門關上了,他衝動地跑過來,&ldo;你真的不想送我去機場嗎?&rdo;
&ldo;不。&rdo;我搖搖頭。
他揪了揪自己的頭髮,&ldo;剩下的三個小時我怎麼打發?我怕自己又會坐車來找你。&rdo;
&ldo;你不會的,&rdo;我對他微笑,身體卻像風中的落英那樣顫抖,&ldo;你可以給伊娃打電話,給其他你想得起來的人打電話,回憶你家人的臉吧,他們會在十幾個小時後出現在你面前,他們會在機場接你的。&rdo;
他煩躁不安地不住地用手摸頭髮,然後伸臉過來吻我,&ldo;好吧,好吧,你這個冷血的女人,&rdo;&ldo;忘了我吧。&rdo;我低聲說著,關上窗,讓司機快點開車。這種時刻一生中最好少碰到,因為實在讓人受不了,尤其是一對根本就沒有希望的情人,他有妻子有孩子,又遠在柏林,而我,現在去不了柏林,柏林只是我從電影中從小說得到的一個有著青灰色背景,機械又傷感的城市印象,太遠太不一樣了。
我沒有扭頭去看馬克矗立在路邊的身影,我也沒有回到天天的公寓,車子徑直去了我父母家。
電梯還沒開,我拎著那一大包古怪玩意從第1層樓爬到第20層樓。腳步像掛了鉛一樣,人類登月球也不會比此時此刻的我更困難,我想我隨時會虛脫,會半途暈倒,但我不想休息不想拖延,只想馬上回到家裡。
使勁敲門,門開了,母親一臉的驚愕,我扔下包抱住她,&ldo;媽媽,我很餓。&rdo;我哭著對媽媽說。
&ldo;你怎麼啦?怎麼啦?&rdo;她沖臥室喊父親:&ldo;回來了,快來幫個忙。&rdo;
父母一起把我抬到床上睡下,他們眼睛裡面一片驚疑。他們不會知道有什麼樣亂七八糟的事在女兒身上發生,他們永遠不會真正瞭解女兒眼中浮躁喧囂的世界和難以形容的空虛,他們不知道女兒的男友是吸毒者,女兒的情人幾小時後就要坐飛機回德國;女兒手頭正在寫的小說又是如此混亂、直率、露骨,充滿形而上的思索和赤裸裸的性愛。
他們永遠不知道女兒心中的恐懼,還有死也不會剋制的慾望,生活對於她永遠是一把隨時會走火會死人的慾望手槍。
&ldo;對不起,我只是想吃粥,我餓了。&rdo;我控制往自己,喃喃重複著,努力想笑一下,然後他們消失了,我一頭栽進睡眠的黑洞。
三十一死亡的顏色
三十一 死亡的顏色
他是死是活,知與不知,對我來說已經無關緊要。……因為他已經消失了,只是在此時此刻,從投向大海的樂聲中,她才發現他,找到他。
‐‐杜拉斯
現在我的小說已臨近尾聲,在手中的筆換了一支又一支後,我終於找到了那種從山頂沿著滑雪道沖近山腳的驟然鬆弛的感覺,還有一絲奇怪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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