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陽和啟蟄(第1/7 頁)
樂知時一路上都在給宋煜打電話,電話關機,又給他發了很多很多微信。
他下車付款的時候手都在抖。
機場大廳裡一片混沌,燈光慘白打下,在地板上反射出令人目眩的反光。人群一小團一小團地簇擁著,彷彿只有他是獨自一人。樂知時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找到櫃檯,又是如何向櫃檯解釋自己的情況。事後他想自己的狀態一定很差,因為服務人員不斷地再對他重複“您別急,我幫您看看”。
他腦子很亂,只記得自己說想去西城,想要最快那一班。
對方查詢之後,很禮貌地給了他一個壞的答案。
沒有直飛的飛機。
他沒有辦法直接地、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宋煜。
樂知時的手摁在櫃檯冰冷的檯面,按壓得很用力。身邊的一個人著急買票,他拽著的行李箱甩過來的時候磕上了樂知時的膝蓋和小腿,於是他晃了一下,前功盡棄地在櫃檯前蹲了下來。
他聽見那個人不斷地對他道歉,問他有沒有事。樂知時只能搖頭,他一下子站不起來。
過了一分鐘,買票的人走了,樂知時才終於又有了點氣力,扶著櫃檯深呼吸,緩慢地站起來,詢問中轉的航線。
一番周折,他買到了一張即將起飛去省會的機票。
樂知時很慶幸自己為了買周邊帶上了錢包,包裡有很齊全的證件。
外面下了雨,天空是冷寂的灰白色,登機口玻璃通道外滿是水霧。他起飛之前還是不斷地給宋煜打電話,但怎麼都接不通。他生氣又害怕,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他再一次孤身一人坐上了飛機。
三萬英尺的高空陰翳灰白,樂知時的心還停留在雨裡。
短短兩小時的飛行,樂知時度秒如年。他很難不去思考最壞的結果,甚至會忍不住把壞的運氣歸因到自己的身上。
很拉扯。他一半的身體裡充斥著被臆想出來的慘痛和悲哀,是真實的廢墟和殘骸,鬼魅般縈繞的蒼白呼救,另一半卻是為了宋煜強撐出來的許多許多勇敢,令他試著努力平復,讓理智有驅散恐慌的可能。
宋煜。
宋煜。宋煜。
他在心裡反覆地默唸他的名字,把這當做一種應激的療愈方式。
手機的電量並不多,樂知時關了機,準備落地後再開啟。空乘小姐經過,他慌張叫住了她。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的嗎?”
“一杯溫水,謝謝你。”他很快又補充,“還想要紙和筆……隨便什麼樣的都可以。”
空乘很快為他取來了水,還有一隻簽字筆和一張白紙。樂知時胸口悶痛,胸腔如同一個逐漸抽空的氣囊,而心臟凝縮成一個沉重的鉛球,狠狠地往下墜。胃裡很難受,樂知時喝掉全部的水,一隻手摁著自己的腹部,另一隻手在紙上艱難地寫字。
他深知自己頭腦發熱、很不清醒地坐上了飛機,沒有通知家人,甚至連就在當場的蔣宇凡都被他完全忽視,不正常到完全不像是一個成年人的程度。
現在他要做的是冷靜下來,要在落地之前思考出一個真正行之有效的計劃去見宋煜。
樂知時努力回憶在地面櫃檯時那位服務人員給出的建議。中轉的飛機要等整整一夜,看他根本等不了,對方當即給出轉坐大巴車的建議。
他將車站寫上去,又在旁邊寫下了自己下飛機之後務必要準備的東西,很多藥、必要的衣物、充電器、水、足夠多的現金……無論想到什麼,樂知時都第一時間寫上去,他怕自己一下飛機慌亂到拋諸腦後。
然後他不得不去想壞的情況,如果依舊失聯他應該如何。腦子混亂,樂知時明明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去冷靜,但眼前卻是暈眩而模糊的,氣短胸悶,他想這是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