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第1/2 頁)
時日已過去這麼久了,不該再沉湎於過往,總該走出來了。
就當是,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
赫鍾隱捏住茶碗,指間咯咯噠噠,喉間噁心欲嘔,眼前滿是蘭赤阿古達洋洋得意的臉,堅硬鬍鬚晃來晃去,如同黝黑毛刷,扎得他渾身發麻,只想跳進冰湖游上幾日,洗去滿身汙|穢。
赫修竹緩過氣來,慌忙跳到地上,湊上來給爹爹拍背:「爹,這幾日您歇息了嗎?我看您眼下青黑,約莫幾日都沒睡了,我給您熬碗湯藥,回房好好歇歇罷。」
「不必,」赫鍾隱噎下一盞茶水,拭去額角冷汗,「我去將軍府看看,你這幾日不準再去藥鋪,乖乖留在這裡。」
赫修竹拗不過人,只得眼睜睜看爹爹離開,他臥回榻上,睡了這麼久自然睡不著了,瞪著窗外看了半晌,來回打幾個滾,手臂交疊壓在腦後,思前想後只覺得蹊蹺,只要提到與兄弟姊妹有關之事,爹爹都會勃然大怒,如被觸到逆鱗,不允他多說半句,可爹爹平日裡與他談笑風生,諸多事情並不在意,莫非······他真有甚麼兄弟姊妹,只是因種種原因沒了或走散了,爹爹不忍再提?
如此這般想來,爹爹對自己的過往諱莫如深,每次他挑起話頭,都被不著痕跡敷衍過去,即便願意多說幾句,也是不痛不癢,插科打諢掠過去了,想必過去發生過甚麼,才令爹爹不願多談。
再想想這些年來他們走南闖北,未曾聽爹爹說過甚麼親朋故交,更沒人跋涉千里來投奔爹爹,按理說即便一個人再特立獨行,也不會沒有親近之人,除非······爹爹的族人都走散了,或者都不在了。
一念及此,赫修竹打個哆嗦,將被褥拉扯過來,將自己捲成一團。
外面街道上蕭條許多,鼻間滿是焰火燒灼過的焦糊味道,燻得人渾身發癢,整座城池滿目瘡痍,遍地都是殘破的綢帶紅繩,這場瘟疫來的蹊蹺,用蠱下毒一事也不是尋常人做的到的,這些年來赫鍾隱走南闖北,自認經歷過不少奇聞軼事,可在用蠱之術上超過巫醫族的······幾乎從未見過。
莫非這蠱毒與巫醫族有關?
可族內古訓只許救人不許傷人,做這種事會墮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誰會膽敢逆天而行?
赫鍾隱從未如此惱恨自己,他在族中時自視甚高,活的瀟灑肆意,對外界滿不在乎,連鄰居族人的臉都分辨不出,更遑論尋出是誰,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是這敵在明我在暗的狀態······著實令人不安。
將軍府難得有如此靜謐,除了守門的官兵之外,幾乎再無旁人,府內家臣婢女們行色匆匆,各自頭都不抬,給被毀的龍脈收拾善後,赫鍾隱一路走近聽湖小築,院裡的花草無人照料,比往常凋謝許多,臥房裡仍有淡淡血腥,陳瑞坐在塌邊,脊背向下彎折,如馱著甚麼重物,透出濃濃頹靡。
陳瑞向來喜怒不形於色,除了對弟弟恨鐵不成鋼非打即罵,對其餘人算得上和顏悅色,有甚麼擔子都自己扛著,眼下這是赫鍾隱頭一次覺得陳瑞累了,累得筋骨垮塌下去,撐不動這將軍府了。
周淑寧躺在榻上,嘴唇煞白毫無血色,被陳瑞握住的掌心軟綿綿的。
赫鍾隱知曉她此番氣血大傷,還需好些日子休養,即便休養過來,日後殫精竭慮的事也不能做了,將軍府往日裡看著井井條條,不止因陳瑞在前方坐鎮,夫人在背後打點諸事,辛勞半分也不會少的。
赫鍾隱未曾出聲,默默坐在椅上,不知坐了多久,陳瑞彷彿才察覺背後有人,緩緩直起身體:「先生來了,為夫人再看看罷。」
赫鍾隱依言為夫人診脈,又用銀針走穴,待夫人面容和緩下來,他收回灸盒,低聲對陳瑞道:「將軍也需休息幾日,此後府內外諸多事務,還需將軍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