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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怎麼還沒睡?」宋遠棠臉色平淡。外面飄著雨,將他的半個肩膀打濕,他拍了拍外套上的水珠。
宋曉儷戴了一副老花鏡,大概是剛才看完電視忘了摘,拿著切好的水果給宋遠棠,狐疑地打量著他,反問道,「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酒店臨時有點事,不是打過電話了麼?」宋遠棠輕描淡寫地帶過,把桌子上的零碎垃圾收拾乾淨,全部掃進垃圾桶裡。
宋曉儷看見他收拾垃圾,臉色沉了下來,嘮叨道,「哎呀,你管這些做什麼?趕緊把水果吃了,洗漱睡覺!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
她不由分說地把水果盤塞到宋遠棠的手裡,自己俯下腰去收拾桌子。
宋遠棠看著她,宋曉儷已經五十歲了,不算很老,但絕對已經不再年輕,從他這裡看過去,她的眼角爬滿了皺紋。
宋遠棠心裡湧上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想把盤子扔到桌子上,把裡面的水果全部丟進垃圾桶裡,再告訴眼前的宋曉儷,他已經二十五了,不是十五,這一年更不是中考或高考那年,他不需要這樣被照顧。
她不必再每天像等著他放學回來那樣等著他下班,像盤問功課那樣事無巨細地盤問他的工作,也不用準備這些水果,還有每天早上那該死的牛奶……他從來都不喜歡這些。
但他看了看扶著腰的宋曉儷,最終什麼也沒說,端著水果回了房間。
房子是小小的兩室一廳,加起來不過七十平米,已經老舊得厲害,不少地方因為潮濕牆皮逐漸脫落。從宋遠棠有記憶以來,他就住在這裡。
傢俱和雜物佔據了房子的大半,宋遠棠從狹窄的地方穿過,將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而後整個人向後一躺,倒在床上。
他沒開燈,濃重的黑暗近在咫尺,像是粘稠噁心的油柏黏著他,讓他喘不過來氣。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大了起來,穿梭在樹葉中,打在玻璃上。宋遠棠側頭看著黑暗,他只能看到黑暗,忽然想知道賀尹遲到家沒有。
他有沒有帶傘?會不會被雨淋?
他後悔自己沒有給對方留個電話,但他想即使是留了,賀尹遲也不會主動聯絡他,還是一場空。他今天漠然的態度已經斬斷了一切可能。
朋友……賀尹遲說他們不是朋友,原來他們已經連做普通朋友的機會都沒有。
宋遠棠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來什麼,是一個用紙巾包裹著的打火機,很普通那種,在隨便某個便利店裡花兩塊錢就能買到,但他拿出來的時候手竟然有點抖。
啪——
幽藍色的火苗在黑暗中閃了閃,映照著宋遠棠的臉。
火苗靜靜燃了十來秒,借著一點點火光,他看到裡面已經見底的液體,不捨得將它們燃盡,於是鬆了手。房間裡再次恢復一片黑暗,宋遠棠起身開了燈,床頭的抽屜被開啟,他將這枚打火機放了進去,連同一個鐵盒被一起鎖在裡面。
他沒想到自己能再遇見賀尹遲。
——
市二十三中是教育廳批准的省重點高中,五年高考裡有三年市狀元出在這裡,甚至還出過幾次省狀元。這所升學率接近百分之百的高中,有人說只要一腳踏進來,另一腳就已經進了大學的門。
這種說法稍顯誇張,因為即使是最好的學校最好的班級裡,也有不愛學習的學生來「拖後腿」。為了最大程度培養尖子生,二十三中也不能免俗,暗地裡把高中二年級十九個班級分了三六九等。
一到七班是重點班,八班到十五班是普通班,剩下的四個班級是藝術班,不安排在主教學樓上課,而是在藝術樓上課,方便他們上專業課。
於是,雖然七八班挨著,但中間有一條看不見的、涇渭分明的線。
八班男生多,自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