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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明珠負手想了想,索性約法三章:「第二,梅豫為嫡為長,這一點不可更改,不管將來你娶幾人生几子,梅氏的宗祧,要本宮的長子梅豫來承繼,若因他非親生骨血而廢長子,本宮斷不答應。」
「第三點,更簡單了。」宣明珠嫣然一笑,隨口說道,「以後你娶誰都行,除了刑芸。」
沒什麼道理可講,其實一個刑芸微不足道,有她無她,這個男人她也決計不要了。但被噁心就是不行。
霸道又如何,就算她人死了,也會有屬下繼續看管執行,不怕梅鶴庭陽奉陰違。
「殿下,要的是這些嗎?」
梅鶴庭忍耐良久,反而悶聲輕笑出來。
「殿下對臣,已失望如斯,輕視如斯嗎?」
不然多年夫妻,她如何忍心說出他會另娶他人,另立別嗣的話。
緬邈歲月,繾綣往昔,她竟連他是怎樣的為人都不清楚。
娶誰都行?當他是什麼。
「你數過沒有。」宣明珠面如平湖。
梅鶴庭為這沒頭沒腦的話怔了一瞬。
宣明珠鳳眸上揚,「從進門到現在,你稱過多少聲殿下,稱過多少聲臣。數過沒有?」
千萬人叫我殿下,你也這般叫,千萬人向本宮稱臣,你也如是稱。
我視你為獨一無二,你待我,同千人萬人。
還能說什麼呢?
無話可說。
宣明珠袖出一隻精巧的四方朱盒,輕輕擱在多寶閣上,她原也為他留了件臨別之禮。
該了結的都了結,她要此心無牽絆,此身歸自在,隨心所欲地過完餘裕時間,不帶半點恩怨情愁,去見她的父皇母后。
梅鶴庭見那小盒眼熟,不敢深想下去,背在身後的掌背迸出兩條青筋。
宣明珠卻真心誠意的,在他面前款然施一個萬福,光潔如玉的螓首低斂,雙結鴛鴦帶垂落地面。
「浮生七年一晌,未能相濡以沫,與君相忘江湖。」
積壓心底的話盡數說清,如同蓮池潭底除淨了淤泥。花有重開日,亭亭淨植,人也如褪舊蛻,一身輕鬆。
言訖,不再理會梅鶴庭如何,長公主徑出書房。
金黃光瀑自四簷的琉璃柿葉瓦當傾瀉而下,女子仰面,抬指輕遮眼睫,陽光透過瑩白的手指,變成溫暖的橘色,剔透如玉。
灑脫一笑,既蘊含消解世故的平靜,又有少女般無憂無邪。
適時姜瑾走進院子,一眼便望見長公主殿下的神情,心道公子果然手段了得,這不三言兩語,就將殿下哄開顏了麼!
他心頭一塊大石落定,趕上前來見禮,語調輕快道:「稟殿下,江南的太太上京來了!此時已到了府門前。」
他口中的太太,便是梅鶴庭的母親梅夫人,一向同梅家老爺居於揚州老宅的,這回突然上京,不知是為何事。
宣明珠聞言儇眉,算算兩地車程,當是十日前自揚州出發的。
那時,京中還未傳出她與梅鶴庭婚變之事。
想必不是為此而來?
是也無妨,來都來了,她如今對梅家人的態度,只剩寶鴉的祖家這一宗。
面上尚可過得去,從前種種誠心殷切的相待,再不會有。
「珩兒和寶鴉這會子做什麼呢?」她從容吩咐,「去告訴他們祖父祖母來了,到大門口迎著,不可失於禮數。」
方說到這裡,身後書房的門樞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從裡開啟。
一條孤拔的影落寞立在檻內,目光按捺在眉弓的陰翳之下,幽暗不明。
浮生一晌。
他們的七年,她用四個輕描淡寫的字就形容完了。
那隻留在書房的朱錦方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