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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西是成功的,那因打倒了&ldo;反動&rdo;而生的半真半假的誠意喚起了莊坦的自信和任意。竹西對那嗝兒更加聽而不聞她甚至並不覺得他在打嗝兒,她什麼也沒有聽見。莊坦終於領受了一個丈夫的當之無愧,他忘情忘我地、成功地為她創造著暈眩、顫抖和由那顫抖而引發的她那整個身體的升騰。她帶著他一起雲遊,有時他也帶著她一起雲遊他為她流淚。
只有在事後,當她慢慢冷卻了自己才懷著幾分氣惱一遍又一遍猜測著剛才他那嗝兒一定闖入過她的高xdx潮一定。於是那一切的暈眩、顫抖、雲遊、流淚都不再真實那分明是她在矇騙自己,使她受著矇騙的還是他,是剛剛&ldo;週遊&rdo;回來就調轉身打起呼嚕的那個他。於是她的脊背又重新憤懣起來,那拳頭和腳也只待伺機出動了。她不得不重新克服著自己對自己的糾纏,不得不重新打倒著自己的反動,重新使自己滋生出新的習慣新的企盼。
竹西就在這種自己跟自己的糾纏中,在這糾纏不清的思路中做著妻子做著母親做著兒媳。在外人看來,也許宋竹西永遠不會有糾纏不清的思路。她那白皙的面板那明確、清晰的五官,注視外人的深不可測的眼神。乃至她身上那永不消退的潔爾滅溶液的氣味,都向人們證實著她就是明白無誤的化身。那潔爾滅的&ldo;不滅&rdo;是為著她的沉著更沉著,精細更精細,準確更準確。
開始引起司猗紋警惕的也正是宋竹西的明白無誤。既是明白無誤,司猗紋便堅信她對一切一切的明白無誤。她永遠也不相信竹西能從兒子那個一打一哆嗦的&ldo;與生俱來&rdo;裡得到什麼愉快,竹西那眼神傳達給他們娘兒倆的分明是一點點微不足道。司猗紋看不見的那一份嚴峻才是竹西莊坦之間的真諦所在。於是在深夜她便借了這一板之隔來靜聽來分析,分析竹西的明白無誤到底在她和莊坦之間會結出什麼苦果。她靜聽著,明白無誤地堅信著:現在是宋竹西的一個憤懣的脊背;現在是宋竹西一個堅定的拳頭;現在是殘忍的一隻腳現在是她對他的一派強制……她靜聽著:現在莊坦正盼望變作一隻靴子、一團舊棉絮、一隻尿盆潛入床下……當兒子和兒媳的一切突然轉化時,雖然她對那轉化的原因永遠也不曾明悉,她仍然迫不及待地為兒子生出了幾分自豪。在竹西載著兒子升騰著雲遊的時刻,司猗紋自豪得就要衝到裡屋門口告訴宋竹西:現在你認輸了吧?是誰讓你一邊顫抖一邊做載人的飛行呢?那就是我的兒子莊坦,他是莊家的後代是經過司猗紋血脈充盈的從司猗紋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血肉!你領教了吧看你明天該用什麼樣的眼光對待我們娘兒倆吧。你能站在凳子上衝下看我們,我一定要站到房簷上去看你!
莊坦就在這時打起了呼嚕,那呼嚕裡也許還夾雜著嗝兒。司猗紋的自豪中止了,她那假定就要邁下床去的腳也終究沒有邁出。一種自卑和自慚又開始折磨起她,她覺得莊紹儉和她的這個造就終歸是個匆忙。她暗自詛咒著他:這東西。或許她還會生出幾分對於宋竹西的憐憫:那身強力壯的宋竹西假如不是碰上個&ldo;這東西&rdo;,她的眩暈她的雲遊不是會再次出現嗎?誰不知道你那勁兒!她一面對她生著憐憫一面把她想得很俗。這東西!現在的&ldo;這東西&rdo;她不知是咒兒子還是咒宋竹西,也許她咒的誰也不是,她咒的是她也領教過的,如今又被她側耳細聽的人類的那點兒事。她努力想著莊坦和竹西這點貌似熱鬧的事是怎麼形成的。
宋竹西念大學一年級時,父母雙雙去了澳大利亞。父親是去接受祖父一份遺產,母親則是打定了主意追隨父親到了澳大利亞就同他離婚‐‐他們的關係一向不好。他們把竹西託付給一位表親,竹西沒等他們出國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