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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江平靜地道：&ldo;以後要常來看看外婆，她都這麼大年紀了，能多看一眼是一眼。&rdo;

&ldo;嗯。&rdo;謝白景答應了，沉默半晌，又沒頭沒腦地補充了一句，&ldo;其實我與她感情不好。&rdo;

柯江並沒有顯出訝異的表情，安靜地等待謝白景繼續說下去。

&ldo;她很愛我媽媽，&rdo;謝白景說，&ldo;以至於有點不喜歡我，我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拖累了我的家庭。&rdo;他頓了頓，發覺柯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兩人掌心緊貼，十指交纏，溫溫熱熱，&ldo;她性格有些偏執，我總不願意聽她的。有的時候我覺得，我性格上的缺陷可能是從外婆那裡耳濡目染而來的。但她對我不差，一直照顧我長大，在我高中之前，都是她在養家。&rdo;

謝白景：&ldo;做清潔工，擺攤，賣廢品，那時候她已經該退休很多年了。我媽不想工作，她就負責開銷。&rdo;他自嘲地笑了笑，&ldo;可能你沒法想像。&rdo;

柯江：&ldo;你恨你媽媽嗎?&rdo;

&ldo;我恨她，&rdo;謝白景很坦然地，&ldo;但在我外婆生病後，我又放不下她，可能覺得，她是我僅剩不多的有血緣關係的人了。&rdo;

他甚至沒有用&ldo;親人&rdo;這個詞來形容。柯江的心有些細細密密地疼，縱然他尷尬的身份，讓他小時候在柯家亦受人非議，但至少江母與柯老都是愛護他的。柯江再怎樣，都從未經歷過平凡人為穿衣吃飯所遭遇的苦痛，因而不能完全明白謝白景這樣，對自己的親人既厭惡又無法割捨的感情。他猶豫幾秒，以開玩笑的語氣道：&ldo;假如我早幾年遇見你…我一定砸大錢把你給供著。&rdo;

&ldo;那我一定會跟你打一架。&rdo;謝白景也以輕鬆的語氣，&ldo;柯江，你說得很對，我做不到依賴你。我的性格很糟糕，連我自己都清楚。我常常做不好的事，我配不上你。&rdo;

柯江沉默兩秒，驟然嚴肅起來：&ldo;以後再也不許這麼說。&rdo;

他站定了，手仍然牽著，身體卻側過來，認真地看著謝白景：&ldo;你從來沒有配不上我，謝白景，我喜歡你，我愛你，你在我眼裡一點兒都不糟糕。&rdo;

謝白景驚愕地看著他。

&ldo;難道我是什麼好人嗎，&rdo;柯江說，&ldo;我他媽混的很，書也不好好讀，工作也不好好做，就仗著家裡有錢，可能是從十輩子前就開始攢的運氣。我從小到大做得最多的事兒，就是陷害我哥，讓我爺爺更喜歡我一點，說我不貪圖財產，誰信呢?等我長大了，就專門泡你這樣的小男孩，尤其是對你。你本來好好地上學打工，非被我耽誤到現在。別拿這眼神瞧我啊，我對我的性格也挺清楚的，我們就是挺配的。&rdo;

謝白景在他說前幾句話時就擰起了眉頭，直到他說完最後一句話才慢慢舒展開來。他微微低下下頜，與柯江湊近在一起。兩人共同呼氣的時候，才發覺，原來天氣已經冷到呼氣時會有隱隱約約的白霧出現了。他想起來，也是在去年的深冬，他獨自撥出許許多多的白霧，將自己所有該講而未講的話都暗藏在空氣中。那個時候，他真的以為即將要失去柯江了，他也是從那時候才發現，原來他曾經看重的所有東西，都抵不過柯江這一個人。

只有柯江是遊離於他的控制之外的，不能靠野心，不能憑藉技巧，哪怕努力得無人能及也沒用。一個真正聰明的獵手會明白，真正地捕捉愛情，只有以真心作餌。拿真心換真心，可能是世上最苛刻、最不獲利、最易失敗的一場交易，但謝白景卻做得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