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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白景蹲下來與她平視。他的外婆是他童年唯一的教導者,因扛了一輩子生活的重擔,時間留給她的僅有無數蒼老的溝壑,以及在市井磋磨中不得不作為自我防備的兇惡神色。而到了老年,雖已不識人認事,但也終於顯出些溫和的慈祥。
外婆突然說:&ldo;啊…儂是……&rdo;
她伸手要抓,謝白景不輕不重地握住她瘦骨伶仃的一雙手,他的手掌幾乎能完全地包住老人的手,老太太似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兒,臉上突然咧開一個笑。謝白景也沉默著笑起來,是很單純的笑,唇角彎彎,暖色的陽光正照在他的身上,漂亮眼裡的笑意淺淡而不能忽視,溫柔且平和。配上他正值最好年華的俊朗面容,好看得令人挪不開目光。這樣平時冷淡漠然的一個人,稍微顯露出他內心的一丁點生動的柔軟,都似乎彌足珍貴。
護工都輕輕哎呀了一聲,頗為動容。而柯江站在一旁,覺得自己未免太好笑‐‐他竟然連一個老奶奶的醋都吃!
謝白景什麼時候能對自己這樣笑一笑?柯江想,那他真是死了也甘心。
護工與醫生都和他們聊了聊老人的近狀。一輩子操勞過甚,又病到這個程度,想讓她清醒是不可能了,若能安度晚年,也算幸事。在這邊有專人照料,營養師給配餐,謝外婆的身體狀況確實是慢慢好了起來,胃口變好,很少再一個人試圖偷偷溜走,平日裡就像個小孩一般,吵著要去公園玩,睡前要聽戲曲。他們陪外婆一起吃過午飯,才離開醫院。
車上,謝白景說:&ldo;謝謝你。&rdo;
他講話時,看著柯江的眼神難得不以冷靜剋制為掩飾,反而很誠懇地告訴他的感謝。他確實得感謝柯江,他知道自己外婆以前在那家養老院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多人間的病房、沒什麼耐心的護工、勉強能下嚥的飯菜,到了冬天,一週不一定會給人洗一次澡。那個時候他心有餘而力不足,要養活自己已經不易,再要支撐一個病著的老人,除了回家時多多照看,給護工一些額外的酬勞紅包,希冀他們不至於對老太太置之不理,似乎也沒有什麼別的方法可供慰藉。他相信靠自己有一天能讓外婆住進這樣的地方,但毫無疑問,有了柯江,使這一天到來得早了很多,又輕易了很多。
這讓他在感謝之餘,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自嘲。謝白景甚至有幾分隱隱然的,本不該存在的慶幸,慶幸當時沒有與柯江徹底地鬧崩,不然外婆或許還得搬回原來的那個地方,在生命的盡頭依然受盡生活的委屈。
柯江看他:&ldo;我要獎勵。&rdo;
&ldo;什麼?&rdo;
柯江指指唇角,示意要一個親吻。而謝白景沉默幾秒:&ldo;等……回去之後。&rdo;
柯江笑起來,他既明白謝白景臉皮有多薄,又非要想方設法地逗弄他,試圖探出他有什麼別的新情緒沒有,彷彿一個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孜孜不倦地研究玩具的所有功能。他往謝白景的方向貼了貼,頭歪在謝白景的肩膀上,玩著他衛衣的帽繩,輕聲道:&ldo;不用謝我。哥哥稀罕你,就想給你好的。&rdo;
對於謝白景而言可能要努力五年十年才能獲得的東西,他只需對別人一個電話就能解決。這在他眼裡,確實是不需要謝的。但若以這樣一點小小的功夫,就能讓年輕人對他多幾分好感,那當然是求之不得。
柯江在下午回了s城。幾日未見的城市,依然擁擠喧譁,如同一座巨大的鋼鐵機器,人是其中的零件,時刻不停地運轉著。他獨自回想了一番這幾天的事兒,還是頗不是滋味。他實在想不通,這次小謝究竟是擋了誰的道兒了,在一開始碰上自己人的軟釘子?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