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3 完全乾涸的血跡(第1/2 頁)
藤椅上,男人血流不止呼吸艱難的模樣,任誰來看都能曉得,其命必將不久,且回天乏術,高也身為總捕,見慣風雲,自然更不例外。
不出意料地,他與祁成尚未走近,便見男人腦袋一垂,睜眼蹬腿死了。
祁成見狀,扔下燈籠一顛一跳地飛撲過去,伏在男人腿邊捶地痛嚎,口裡“山子啊、山子,你怎麼就這麼沒了啊!”之類的話含混不清。
待嚎完幾嗓子,祁成慢慢地就不嚎了。
抽噎著抬起頭來,一邊為其闔眼,一邊喃喃哭怨。
先是怨祁山不該一走多年,一次都不回村來看望自己這個大哥;
然後又怨他一回來就讓自己飽嘗喪親之痛;
最後說著說著,竟還怨起了阿香。
說她心窄氣小,為那麼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竟連將死之人都不肯原諒,連他這兄弟的最後一面,都不肯來見,讓他死都不能瞑目。
“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被輕薄一下,又沒有少塊肉,況且都這麼多年過去了,至於那麼大仇怨嗎?”
聽祁成口無遮攔,言語間盡是鄙薄之意,高也沒由來一陣反感。
尤其一想到自己今日一大早就來小漁村的真正目的,他心中的煩躁,便更加難以抑制。
但他沒有忘了自己身為總捕的職責。
眼下,探明導致祁山被人用鏽斧劈砍,以致重傷身亡的真正原因,才是他最應該做的事。
於是他不著痕跡地強壓下心中那股無名怒火,簡單安慰祁成幾句,便沉著聲音開門見山問:
“你可知,他這身傷,是怎麼來的?”
聽到問話,祁成這才反應過來旁邊還有人似的,抬袖擦擦眼角將涸的淚,跪爬到高也身邊,拉拽他的衣襬央道:“官爺,您可要為俺兄弟做主啊!他不能這樣死得不明不白啊!”
“不明不白?”高也皺眉,“他都能讓你去請阿香來見,此前竟沒有告訴你,是誰想殺他?”
祁成搖頭,眼裡滿是錯愕,直到此時,他方才意識到,事情似乎不太尋常。
然而此前,他因被祁山突然浴血出現的場景嚇到,滿腦子想的都是“山子你不能死啊,你死了俺可怎麼活”之類的事情,竟也忘了多問兩句。
看明白祁成茫然的神色所要表明的意思,高也眼睛不自覺抽了兩抽,不死心繼續問:“那你幾時發現他的?當時又是個什麼情況?除了這一身的傷、鏽斧和血泥無痕,他的身周可還有其他東西?”
“回……官爺,俺當時還在睡著,突然聽見有人拍門,起來一看,便見到了山子這副模樣。
俺慌慌張張把他扶到藤椅裡躺好,還沒來得及問說什麼,他便抓著俺的手,讓俺去請阿香過來,說想見她最後一面,為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道歉,再之後的事,您就都知道了……”
祁成邊說著,眼眶再次變得溼潤。
但這次,他卻不是為了自家兄弟的死難過傷心,而是忽然意識到,祁山這趟回來,把小命弄沒了不說,除了那把破斧頭,連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帶得有。
就他所知,這些年,祁山一直在宜蘭城裡一位富紳府上做雜工,雖然職微人輕,但那富紳乃是城中大戶,做工一月得的銀錢,便足夠他販賣魚蝦半年甚至一年之久。
想來,除了捎帶給他的那些補給,還存有不少積蓄。
也不曉得,他這個做兄長的,能不能代自家兄弟去將他生前的遺物收回。
可惜他因為腿腳不便,一次也沒去城中探望,竟不知祁山這些年都在何處做工。
一念及此,祁成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兩手撐地急忙站起,瘸拐著跑去另一間屋,翻箱倒櫃好半天,終於找出來兩封已經軟爛發黃的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