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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高大的男子,乃是浙江副都司,抗倭名將尹鳳、尹德輝,南京人,他是嘉靖二十五年丙午科武舉鄉試第一名,二十六年丁未科武舉會試第一人。因當時尚無武舉殿試,所以會試第一名即為武狀元,所以尹鳳向來有『武三元』美名,經常被江浙父老,拿來與沈默並稱,他也向來以此為榮。
兩人在南方時就打過交道,感情甚篤,所以沈默才不跟他客氣。尹鳳訕訕笑著賠禮道:「看在我剛到京城,便來給你拜年的份上,就把我剛才的話忘了吧。」
沈默使勁拍了拍他,笑道:「是你跟我生分了。」說著給了他個熊抱,道:「幾年沒見了?」
「自打嘉靖三十八年,我去了浙江,咱們就沒再見過。」尹鳳哈哈笑道:「可把我想壞了。」
沈默又跟譚子理使勁拍了拍手。吩咐邊上侍立的沈全道:「我的好兄弟來了,趕緊吩咐廚房,晚飯儘量豐盛些。」
譚綸和尹鳳已經知道他老師新喪,連忙道隨便就好,不要葷腥鋪張,沈默也就讓沈全照著去做了。
丫鬟換上新茶,眾人重新落座,譚綸打量著沈默道:「拙言兄,你怎麼憔悴成這樣了?」
沈默下意識摸一把臉,心中苦澀不已,強笑道:「可能是最近忙壞了吧。」說著望向譚綸和尹鳳道:「你們怎麼進京了,我一點都不知道。」
譚綸道:「年前接到朝廷的諭令,讓我回京受命,德輝兄也另有安排,我們便回京了。」譚綸這個人智力過人,性格沉穩,說話也十分有藝術,看似簡單敘述一件事,但已經將要表達的東西點給沈默了——今兒才正月初八啊,朝廷並不會要求他們冰天雪地、過年趕路,完全可以等出了正月再上路,所以兩人急急進京,一定是負有使命的。
沈默微微沉吟道:「大帥那邊,現在怎麼個情況?」
「大帥那邊很不好,」尹鳳看看譚綸,見他點頭,便道:「情緒很低沉,和我們這些老兄弟喝酒,每次都喝得大醉。弟兄們都很心疼。」
「唉……」沈默嘆息道:「我能想到大帥該有多難受。」幾人一時不再說話,廳裡陷入了一片安靜,直到燈花爆裂,才驚醒了眾人。
「朝廷有朝廷的打算,作為地方官員本不該多言。」譚綸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道:「但朝廷確實不能不考慮,東南官兵的感受啊,」說著對沈默道:「你我都是經過張部堂時期的人,應該不會忘了,張部堂被撤職之後,東南一下群龍無首,那些只信服張部堂的官兵不受約束,開始肆虐地方,本來大好的局面喪失殆盡,多麼慘痛的教訓啊。」
頓一頓,他又道:「現在大帥的威信,遠遠高於當初的張經。百姓官兵都把他看成是,抗倭勝利的最大功臣,如果這時候把他撤職,民心不服,軍心浮動是難免的。」
「嗯,你說得在理啊……」沈默點點頭道:「上面表示可以退一步,讓大帥到北京擔任要職。」
「什麼要職?」尹鳳眼前一亮道:「大學士還是兵部尚書?」
「沒說……」沈默搖搖頭道。
譚綸還沒說話。邊上的徐渭突然爆發道:「這不是耍人嗎?徐華亭那個老奸打得好算盤。把人弄回京城,給個位高權微的虛職,晾上個年,讓他自己憋屈的去職,他卻把好人做盡了!」氣憤的拍案道:「無恥啊無恥!」胡宗憲當年雖屬嚴黨,卻是第一個真正賞識徐渭政治才能的高官,所以徐渭雖然沒出來為他做事,但心裡總存著一份感念;而且對胡宗憲抗倭的貢獻,身為浙江人的徐渭感念頗深,絕不希望他落得悲慘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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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徐渭的話,尹鳳的臉更紅了。問沈默道:「這是真的嗎?」
沈默苦澀的笑笑道:「恐怕是真的。」
「那得先問問我們這幫老弟兄,」尹鳳兩眼瞪得溜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