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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壺袋子是陳舊的,起了毛的綠色,勾住它的手指白如樹梢雪。
梁白玉對上他深而靜的目光,眉眼彎彎:「什麼時候方便呢?」
陳碸道:「明天。」
「噢……」梁白玉拉長了聲音,之後他就跟像是斷電的機器一樣,垂眼站立在原地,屋外的日光跑進來,光影打在他腳邊,他不說話,也不動。
過了好幾秒,他又笑起來,眼睛很亮,「喝水啊。」手指指桌上冒著霧氣的玻璃杯,「喝水。」
陳碸端起玻璃杯,仰頭喝進一大口,覆著層汗毛的大喉結一滾。
水很燙。
他全嚥了下去,忘了吹。
陳碸在梁白玉家待了多久,走時什麼樣,這些全落入看熱鬧的人眼中。
街坊四鄰窩在牆角嚼舌頭根子,哪怕是在地裡忙農活忙的腰痠背痛,也不耽誤大家說三道四。
到了晚上還不盡興,關了門繼續嚼。
好像日子過下來,議論哪家八卦是唯一得勁的事。
別人家炸個屁,那都要分析分析吃了什麼。
陳碸第二天一大早就過來了,他不是空著手來的,捎了修房的工具,比梁白玉院裡的要專業齊全得多,顯然是真的會。
梁白玉坐在竹椅上餵雞。
陳碸蹲在不遠處,他把草和水加進黃泥裡,不時檢查泥巴的韌度,動作老練沉穩,身上依舊穿著昨天的迷彩服,領子跟袖口都搓洗的發舊褪色,但不髒臭。
腳上的黃球鞋很大,兩隻的邊沿都有開口,覆著被膠水多次粘過的痕跡。
梁白玉把最後一把稻子灑到地上,他撐著腿部,雙手托腮:「工錢還沒談呢,我不曉得市場價,你定吧,我都可以。」
「不要錢。」陳碸說。
梁白玉眨了下眼,表情驚訝:「那不行,我們非親非故的,哪能讓你做白工啊,沒這道理。」他搖頭,嚴肅的重複一遍,「沒道理。」
陳碸低頭將攪拌好的牆料裝進泥桶裡,鏟子一下接一下的鏟動,他的手背鼓著一根根青筋,指骨粗硬。
「一天一百好不好?」梁白玉自顧自的說話,很苦惱的樣子,「我以為回村要花很多錢,誰知道沒多大開銷,存的錢花不完了……」
陳碸突地看向他。
梁白玉的嘴唇紅艷微翹:「嗯?」
「那邊的牆缺了個口子,需要補起來嗎?」陳碸朝院牆一處偏了偏頭。
梁白玉看了眼,那缺口不大不小,一條狗是可以來去自如的。他回來後的這些天,狗沒見著。
牆要補的話,得起土基做土坯吧。
「不用啦。」他說。
陳碸沒再多言,他站起身,一手提起泥桶,一手抓著鏟子去堂屋。
背後有拖鞋蹭過地面的聲響,懶懶洋洋的,沒什麼勁。
梁白玉靠著門框,看陳碸用鏟子鏟起泥土,一層層的往牆縫上填,外面再刷一層黃泥。
alpha是塔尖上的群體,就連影子都有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空氣裡漂浮著灰塵味,他們還不熟,氣氛卻不生硬尷尬,有種很奇妙的安寧感。
梁白玉揉了揉鼻尖:「堂屋要多久才能修好?」
陳碸說不確定。
「你住哪兒啊,我昨天之前沒有見過你。」梁白玉拽出西褲裡的襯衣下擺,慢悠悠的撫平褶皺。
陳碸刷牆的動作莫名一停,幾瞬後才繼續。
「山上。」他道。
梁白玉扭了扭纖白脖頸:「做什麼的?」
「看林子。」
「噢。」梁白玉就問了這幾個簡單的問題,沒有想要深入的意思。
院裡很靜,兩隻雞都沒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