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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懷鴆腦中空白一片,本能地喚了一聲「師尊」,又本能地回握了謝晏寧的手。
陸懷鴆過於用力了,謝晏寧的手被他握得微微發疼,五指充血,但他並未出言提醒陸懷鴆。
「師尊。」陸懷鴆又握了一會兒,才鬆開了謝晏寧的手。
恰是這時,他聽到莊四公子錯愕地道:「阿爹,你竟然還活著。」
當真是莊承祖——害死了小哥哥的莊承祖——合該千刀萬剮的莊承祖!
陸懷鴆衝到莊承祖面前,定睛一瞧,這莊承祖歪於床榻上,老態龍鍾,發須花白,鬍鬚上甚至還沾了些已然乾涸的吃食,身上蓋著一條被子,被面破舊不堪,有不少棉絮從被面中鑽了出來。
一接近莊承祖,惡臭更甚,陸懷鴆掩著口鼻,心知莊承祖恐怕已無法自理了。
見謝晏寧正要過來,他恭聲道:「師尊還是勿要過來了吧,又髒又臭。」
莊承祖已起不了床,但腦子並未完全糊塗,聽得有人嫌棄他,氣得面色發白:「你是何人?」
謝晏寧到底還是到了陸懷鴆身邊,亦掩了口鼻,低聲問陸懷鴆:「此人確是莊承祖?」
陸懷鴆頷首道:「不錯,此人便是莊承祖,雖然其相貌已與十三年前不大相似。」
莊四公子到了莊大公子面前,質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為何要欺騙我們?你又為何要將阿爹藏於此地?當時我們兄弟三人皆在外地,收到你的傳信後,才知阿爹身患重疾過世了,匆匆趕回弋邑城後,你卻道你已將阿爹已下葬了。」
謝晏寧心中瞭然,輕笑道:「恐怕這便是莊大公子改名換姓的原因了,莊大公子想必是為了謀求財產吧?」
莊大公子矢口否認:「我改名換姓是為了逃債,至於謀求財產更是無稽之談。」
謝晏寧好整以暇地問道:「你逃債為何要帶上莊承祖,又為何要欺騙你那四個弟弟莊承祖已過世了?」
未及莊大公子張口,他又道:「莊承祖應當有不少你那四個弟弟都不知曉的財產吧?你當然不願意將財產分予他們,便趁他們不在弋邑城之際,偽造了莊承祖之死,從莊承祖處奪走了財產,又改頭換面在這左川縣過你的富貴日子。莊承祖雖非善類,但待你們兄弟四人卻不差,當年亦是舉家遷移,未丟下你們兄弟中的一人,且他畢竟是你的生父,你便這樣對待他?不過,這亦是他造孽太多所應當得到的報應吧。」
「或許……」他停頓了須臾,望住了莊四公子,「或許你們四兄弟是他特意用各種法子支開的。」
他其實對於莊家的家務事並不感興趣,懶得再多費口舌,轉而輕撫著陸懷鴆的背脊道:「懷鴆,你要如何做?」
第33章
陸懷鴆緊緊地盯著莊承祖,忽覺背脊滾燙,方才回過了首去,凝視著謝晏寧,道:「弟子不知該如何是好,莊承祖的日子想來並不好過,弟子若是殺了他,他便能就此解脫了;弟子若是不殺他,弟子難平心中的怒火。」
謝晏寧抬起手來,撫了撫陸懷鴆的鬢髮:「你且慢慢考慮吧。」
莊承祖被陸懷鴆盯得渾身發毛,又見陸懷鴆在與人交談,但因人老耳聾,聽不清楚。
半晌,他想起了什麼,瞧著陸懷鴆道:「懷瑧,你是懷瑧吧?總是與那個小倌兒……綠什麼的在一起的懷瑧?」
這莊承祖竟然……竟然不記得小哥哥的名字了!分明是他害死了小哥哥。
陸懷鴆氣得將床榻邊一燭臺拍飛了去。
那燭臺上原有一截短短的蠟燭,將要燃盡了,明明滅滅,一墜地,當即熄滅了。
莊承祖是依靠著一點燭光勉強認出陸懷鴆的,燭火滅去,陸懷鴆整個人沉入了晦暗中,他只能看出一個大致的輪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