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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纖長冰涼的手輕輕抬起了以利亞的臉,母親那張被重度燒傷至裸露著血紅皮肉、淌著混濁膿水的臉款款湊上前來,在以利亞的眼上印下了輕輕一吻。那個吻滾燙而惡毒,似巖漿,似硫酸,以利亞幾乎以為自己的眼球已在那一吻中徹底腐蝕至融化了。
在臨死前的最後幾周,這個已經徹底瘋傻的女人只會蜷縮在房間的一角,神情呆滯地喃喃自語。偶爾她會痛哭著緊緊抱著自己年僅四歲的兒子,輕聲用俄語同他朗誦她最愛的詩人寫下的詩歌與童話,一遍遍親吻著那雙和他父親無比相像的眼;但更多時候則是尖叫著打翻孩子遞給她的食物,揮舞著手臂,恨不得用手指將幼童的眼睛挖出來。
脆弱而美麗的母親,可怕而殘忍的母親。
她就像是一株生長於毒土的嬌弱鮮艷的花,一但離開了那維持她生命的雨露,她便徹底枯萎了。那個多情而無情的陌生東方男人帶走了她生命的火,唯留下一點苟延殘喘的餘燼在那棟古老的房子裡,與她所憎惡的一切一同燃燒殆盡。
以利亞以為自己已經因劇痛尖叫哭泣出聲了,但是瞥見牆面上被水汽朦朧的鏡子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只是獨自一人神情木然地靜靜抱膝坐在浴缸裡。
他轉開臉,愣怔地看著身旁那些不斷朝著他爬來,試圖擁抱他的屍體,瞭然地閉上了眼。
連幻覺都不曾消失了……看來是到極限了,以利亞,已經到極限了。
是時候了,一個聲音輕輕在他耳邊呢喃著。
青年人站起身,關掉了水閘,浴缸裡的水已經滿得溢了出來,水面伴隨著對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以利亞鎖好浴室的門,撿起那把掉在地上的匕首,重新跨進了浴缸裡。
那實在是一把漂亮的咒具,冷且白的刀尖,流暢的身形,柄上還刻了防磨的咒文,五條悟沒有告訴他咒具的名字,但是以利亞也料想到估計價格不菲。
青年人垂下眼睛,用師長賜予的匕首對準了自己的手腕,在屍體們怨毒的眼神包圍下平靜而釋然地準備割了下去。
他太熟悉接下來的一切了,血會立馬湧出來,在熱水的刺激下產生一陣酸癢的劇痛。但是很快痛苦就會結束,氣力會伴隨著血液的流逝一點點消失,眼前逐漸擴大的昏黑就像是天亮之前最深的黎明,然後他就可以滿懷期待地等待著那徹底失去意識的一刻來臨……
「以利亞醬,熊貓說你已經回來了,剛好老師有重大訊息要告訴你——欸?你在洗澡麼?」
宿舍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五條悟的聲音自遠而近傳來,以利亞手一顫,原本已經橫在了手腕上的咒具立馬掉進了熱水裡,連眼前的幻覺都被這過度的驚嚇驅散了。
青年定了定神,故作鎮定地稍微提高了點聲音:「是啊,可以麻煩老師稍等一下嗎?」
「快一點啦,」好在對方並沒有聽出來以利亞的不對勁,還在興致勃勃地逗學生玩:「要是不想被老師翻出來床底下不該被發現的東西,就不要磨磨蹭蹭哦?」
「……並沒有這種東西啊。」
以利亞隨手擦了擦身上的水,隨即尷尬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拿換洗衣物。那些脫下來扔在地上的髒衣服都已經濕透了,要是五條老師不在的話他披著浴巾就能出去換衣服,但是現在……
「那個,五條老師?」以利亞神情僵硬地隔著浴室門板喊道。
「嗯?怎麼了?」
「可以幫我拿下換洗的衣服麼?對不起,我好像忘帶了……」
好在對方只是輕輕笑了一下就愉快地應下了:「可以哦,你乾淨衣服都放哪了?」
「就在衣櫃第一個格檔,老師隨便拿一件就可以了。」
以利亞隔著門板聽見衣櫃被人拉開的聲音,隨後五條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找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