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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迎春回過頭,鄒良這才看清他的臉,焦慮的,茫然的,帶著點怯懦羞愧,又極力壓著火氣。
鄒良像個架打贏了,又察覺自己太欺負人的小孩,勝利後忍不住心虛。
宋迎春沒有朝他發脾氣:「我回去了。」
他往前走一步,鄒良的手不肯撒,緊抓著他的腕子。宋迎春伸出另一隻手,狠狠扒下:「你鬆開。」
鄒良急切地許諾:「迎春,你等著我。我明年一定會考的很好,我保證。」
說完,他就後悔了。這話太蠢了,等什麼?鄒良也不知道,亂糟糟的心思蹦到嘴邊,也就這麼亂糟糟地說了。
宋迎春平靜了些:「你一直都挺好的。」
鄒良站在溪灘上,喪著腦袋洩了氣,看著宋迎春往前走,走上村道,背影變成側身。
宋迎春還是忍不住回看了一眼,鄒良還站在溪灘上,黑漆漆的身影看起來有些孤單。那麼遠的距離,看不清什麼東西,可宋迎春很確定他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宋迎春很快扭過頭,腳步更急些往家走。
第18章
夏天的行李簡單,鄒良收了幾件衣服算完事。陳春梅把家裡沒喝完的牛奶放到書包旁,待會一起帶去學校。
鄒良檢查了一下書包,想起來英語詞典還落在書桌上,他走到樓上站在桌前。他家住在村頭,窗外是泉靈村一棟棟的兩層小樓,泉靈溪被擋在樓層下,宋迎春家的合歡樹卻擋不住。花期已過,粉紅的樹冠回歸翠綠,盎然地站在宋家院子裡。
鄒良吻了宋迎春後,再沒去過泉靈溪,倒不是他不敢,只是清楚宋迎春不會來。
學校裡沒有泉靈溪的夜晚,只有白熾燈下的晚自習。
鄒良扔下詞典,從樓上跑下去,跑得樓梯咚咚響,他推開院子的紅鐵門,跑在村道上,村道兩邊一面面花白的水泥牆,腳下的碎石堅硬,頭頂的太陽滾燙。
他停在宋家的院子裡。合歡樹下,一大片粉紅的落花,殘留著衰弱的香氣。樹旁是水井,井後是樓房。木製的大門緊閉著,門環上繞著金色的鏈子鎖。
鄒良的心臟因為奔跑,撲通撲通地跳,又因為宋迎春家靜悄悄的院子,畏畏縮縮地冷。
一家人都不在啊。鄒良想著,轉過身慢吞吞地回家。
劉合歡迎面走來,挎一個竹籃,肩上扛著鋤頭。鄒良欣喜:「合歡娘。」
「大良啊!開學了不?」劉合歡沒停下腳步。
「迎春不在家嗎?」
「迎春去地裡了,你有啥事給他打電話,你們不是喜歡用那個什麼扣扣嗎?你給他發。」劉合歡笑呵呵地走了。
鄒良訕笑,說好的。
回到家,陳春梅已經把東西都搬上了電瓶車,鄒良背起書包,跨坐到電瓶車上。
電瓶車在村道上有些顛簸,路上遇到幾個村裡人,都跟陳春梅打招呼:「春梅子,送兒子上學啦。」
「大良開學去啊!」
陳春梅中氣十足地應:「是呢,你忙。」
路過土地廟,上了縣道,顛簸感消失,電瓶車平滑地駛著,速度都快了些。
書包很沉,肩膀壓得發脹,鄒良扭頭回看泉靈村,後悔起來。他應該等一等的,等宋迎春回來,看看他再走。
到了學校,鄒良在宿舍剛鋪好床,陳春梅拎著水果零食進來了,復讀班的學生大多是陪讀,宿舍只住滿了6間。陳春梅又想嘮叨陪讀的提議,可鄒良挺滿意,拆開袋子給舍友分蘋果。
新班主任打過招呼,要見見鄒良。收拾完宿舍他便往辦公室走,陳春梅想跟著,他也沒阻攔。陳春梅向來和自己的老師關係好,小學就是如此。
新班主任姓江,教英語的,精神抖擻的一個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