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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春梅不滿:「這活不用你來幹。」
鄒良扔下掃帚:「我怎麼就不能幹了?」
他走下樓,拎起塑膠盆去井邊,壓出井水洗手。陳春梅在一旁喋喋不休:「家裡的活再忙有我跟你爸就行,你只管把書念好。」
「下個月你就開學了,現在不想看書就好好休息,開學了有的辛苦。」
這些話鄒良從小聽到大,小時候他聽話,長大了他煩躁。跟自己親媽,哪有什麼道理可講。鄒良聽著陳春梅的嘮叨,洗乾淨胳膊上的汗和灰,他不想吵架,可又確實聽不進去。
對比一下,鄒良真的很想跟宋迎春講話。他看看自己汗透的身體,決定今天晚上也去泉靈溪洗澡。
鄒良吃完晚飯,等到天黑,他拿起毛巾短褲往溪邊走去。到了溪灘只有他一個人,宋迎春不在。
鄒良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想來溪邊洗澡只是順帶,見宋迎春才是主要的。只是他也沒跟人家約好,天天都來?什麼時候來?鄒良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可是又免不了沒看見宋迎春真的挺失落。
他脫下衣服下水,溪中心水涼,鄒良招招水玩了兩下,把毛巾扔進水裡擦洗身體。一身的汗垢都落在溪裡,被靈動的溪水沖走。
鄒良洗完,神清氣爽。他坐在灘上等了一會,也不知道宋迎春今晚會不會來,反正他不想馬上回去。鄒良想起來他上小學那會,村裡孩子都喜歡結伴上學。早的等遲的那個,跟現在的等待挺相似。
鄒良盯著水面發了好一會呆。溪邊的直柳樹,黑灰色的一排,陰沉沉地站著,樹叢裡不時傳來幾聲咕咕的鳥叫。泉靈溪空蕩蕩、靜悄悄,他心裡也跟著放空。已經過去很久了,鄒良起身回家。
他拿起髒衣服,剛出溪灘,看見村道上迎面走來的宋迎春。
鄒良欣喜地喊了聲:「迎春。」
宋迎春笑著:「大良你洗好了啊。」他擦過鄒良身邊,往溪裡去。
鄒良應該回家的,走了兩步又回了頭,他看著宋迎春的背影,小小地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跟過去。
還是作罷,鄒良沖他喊:「你每天都這個時候來嗎。」
宋迎春回頭露出大大的笑容:「差不多吧,這會正好忙完。」
鄒良得到回答,邁開步子往家走。回家後他找出手錶,推算了一下時間,默默記下。
鄒良沒有手機,陳春梅固執地認為手機會影響學習,鄒良自己無所謂,他也沒什麼重要的社交。手錶倒是挺貴,是他考上高中後鄒潮帶他去縣城的貿易中心買的,戴了三年很有感情。
臥室裡,陳春梅還在跟鄒潮抱怨鄒良的反常舉動,只是收個稻子,陳春梅卻如臨大敵,生怕兒子就此一蹶不振,成為莊稼人。
鄒良不是刻意聽,可陳春梅也不避著說,鄒良就當自己聽不見。
他往竹蓆上一躺,身體壓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白天勞作過的四肢開始反饋痠痛,肩膀那邊尤為明顯。但是這痠痛的身體讓鄒良很滿足,腦子裡那些虛無縹緲的煩惱沒資格讓他失眠了,他累的很,需要休息。
鄒良不再翻滾,躺沒多會,眼皮發沉,憨憨睡去。
睡得好自然醒得也早。鄒良次日醒來,蹲在院子裡刷牙,王茂平笑呵呵地來了。
王茂平是村長,並不討村裡人喜歡。王家奶奶生了5個兒子,有酒鬼、有混混、有賭徒,王家老大年輕的時候是個浪蕩人,二十歲出頭去外面打工,從此生死不明再沒回來。王茂平是老麼,也算是家裡混的最好的兒子。
只是王家的劣根在他身上也有展現,王茂平是個極度愛顯擺的人,拿村長當主席幹。大家面上客氣招呼,真正買帳的人很少。
他站在鄒良家的院子裡,穿一件花襯衫,西裝褲,腳下的皮鞋擦得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