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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弘緩緩地抬起臉,目光晦暗不明地投向那扇半掩的門。
程然圍著系辦大樓跑了一圈也沒有找到苗小青,他站在大樓的門口,冷靜地回想,剛追出來時,他是往右的,沒有追上,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她是往左走的。
他沿著左邊的道一路奔跑,中途經過圖書館,教學樓,分析她可能會去哪兒躲起來——直到他抬起頭,體育場的那幾盞高聳在夜色裡的燈出現在他眼中。
一口氣跑到體育場,他身體一面慢慢轉著圈,一面從那一排排的彩色椅子中搜巡苗小青的身影,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一個燈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
越接近那個角落,他的腳步放得越輕,苗小青蹲坐在一把椅子上,抱著膝蓋,臉朝著前面,哭得滿面淚水。
他的腳步很輕,直到他擋在她面前,她才察覺。
她仰頭望著他,依舊嗚咽嗚咽地哭,彷彿他不存在,又彷彿是傷心到止不住哭泣。
程然沒有去抱她,沒有將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給予安慰,他一動不動地,揪心地看著她哭,等她哭夠。
風從更空曠的地方吹來,在耳邊呼呼作響,颳得衣服也發出豁喇喇的聲音。
角落裡很黑,燈光似乎照不到這裡,可他們卻能看清彼此的表情。
哭聲漸漸小了,苗小青淚眼迷濛地望著他說:「你是不是希望我放棄物理?」
程然沉默片刻,說:「是。」
「我根本不適合做物理,是不是?」
「是。」
「我應該轉行的,是不是?」
程然沒有立刻回答,半晌後才說:「不是。」
「為什麼?」苗小青失聲質問他,「既然你希望我放棄,我又不適合,為什麼不應該轉行?」
程然把手插進褲子口袋裡,語速很慢,很清晰地說道:「因為你不想放棄。」
苗小青聞言一怔,眼裡又湧出兩行淚水,「我討厭你和杜弘這樣的天才,因為你們的存在,才讓我的努力顯得很可笑。」
她又接著說:「我也討厭劉浩這樣的人,他的投機取巧,顯得我的努力沒有一點意義。」
「我明明比你們努力好多倍,比你們辛苦好多倍,」她哭著說,「可結果還是這麼殘忍。」
程然轉身,在她旁邊地椅子上坐下。
他們前方的天幕,掛著一彎清輝皎潔的月亮。
「物理才是世界上等級最森嚴的領域,」他的聲音在黑夜中聽起來格外明晰,「我做的東西,在pauli這樣的天才看來,評價也一樣可能是not even wrong。」
「怎麼可能?」苗小青聲音平淡地說。
「就算我像你一樣的拼,甚至是拼得比你更狠,你說——」程然說,「我能拿諾貝爾獎麼?」
苗小青怔怔地望著前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就算拿到獎,諾獎裡的貢獻大小差距也很大,」他轉過頭,看著她,「那我應該去牛頓的墓碑前哭嗎?哭著問他,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苗小青的抽泣聲停了,她拿手抹著眼淚,「你這是詭辯。」
「我說你不適合做物理,只是因為你會比我們累很多,」程然說,「做物理的都拼,可是不能急切。記得我送你的那本簽名書嗎?」
苗小青點了下頭。
「作者的經費很少,在一個冷門的方向不急不躁地做了二十幾年,最終把一個冷門做成了大熱門。」
苗小青沉默地聽著。
「你會選擇算j1-j2模型,證明你之前並不急躁,」程然說,「算錯也是正常,你突然這麼急,是急著發文章,怕去不了美國吧?」
苗小青的身體一僵,隨即把臉也轉到一邊,堅決地否認